第10章 真相的重量（上）
周日傍晚，齐洛站在程沐阳的公寓门前，手里提着两袋食材和一束白色小雏菊。他提前一小时到达，想先准备好晚餐再谈正事。但当他抬手准备敲门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交谈声——程沐阳不是一个人。
“...不能再继续了...太危险...“一个陌生女声压得很低。
“但我需要确凿证据...“程沐阳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坚决。
齐洛犹豫着是否该离开，却不小心踢到了门边的花盆。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几秒后，门开了。
程沐阳站在门口，眼睛微微睁大：“齐洛？你来得这么早...“
她身后站着一个齐洛从未见过的女生，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表情警惕。
“抱歉，我...“齐洛尴尬地举起手中的袋子，“想先来做晚餐。“
程沐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似乎在无声交流什么。随后她侧身让开：“进来吧。这是林菲，护理系的同学。“
林菲微微点头，迅速将文件袋塞进自己的背包：“我先走了。程学姐，记住我的话。“她快步走向门口，经过齐洛时低声说了句“小心周医生“，然后消失在走廊里。
门关上后，公寓里一片寂静。程沐阳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你听到了多少？“
“只听到一两句。“齐洛放下食材，“林菲是...U盘里提到的那个证人？“
程沐阳点点头，走向厨房：“她去年在周明轩实习的科室轮岗，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用药记录。“她从橱柜里拿出几个碗，动作有些僵硬，“坐吧，我泡茶。“
齐洛没有追问，而是开始整理食材。两人沉默地忙碌着，厨房里只有水流声和刀切在砧板上的轻响。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流理台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分界线。
“你什么时候联系上林菲的？“齐洛最终打破沉默。
“昨晚。“程沐阳将茶叶倒入茶壶，“我查了学校护理系的名单，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她停顿了一下，“她一开始不愿意谈，直到我说...我知道了7月17日的事。“
齐洛的心跳加速：“那是什么事？“
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程沐阳缓缓倒水，蒸汽模糊了她的面容：“我还不能确定。林菲说需要更多证据才能...“她的手突然颤抖起来，热水洒在桌面上。
齐洛立刻接过水壶：“我来吧。“
他们的手指在壶柄上短暂相触，程沐阳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她转身打开冰箱，背对着齐洛说：“林菲给了我一些药物记录。周明轩这半年来一直在调整我的处方...加入了一些不在医保范围内的药物。“
齐洛想起视频中周明轩说的“增加剂量“，胃部一阵绞痛：“他知道你在调查？“
“不知道。“程沐阳关上冰箱门，“但林菲说很危险...他父亲是医院副院长，势力很大。“
齐洛想说些什么，但程沐阳已经拿起菜刀继续切菜，动作又快又急，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只好转而准备其他食材，时不时偷瞄她一眼。程沐阳的表情专注得近乎僵硬，仿佛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刀上，不敢有丝毫分心。
晚餐比预想的丰盛——香菇鸡片、清炒时蔬、番茄蛋汤，还有齐洛特意学的红糖糍粑。程沐阳尝了一口糍粑，眼睛微微睁大：“你会做这个？“
“昨天现学的。“齐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网上说...对女生好。“
程沐阳的筷子停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齐洛，你为什么...“她的话没说完，转而夹了一块鸡片放进他碗里，“尝尝这个，我妈妈的独门配方。“
他们安静地吃着，偶尔评论一下菜的味道，刻意避开那个即将开始的沉重话题。阳光渐渐变成橘红色，给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色调。
饭后，程沐阳泡了两杯茉莉花茶，放在茶几上。她坐在沙发一端，双手捧着杯子，目光低垂：“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吧。“
齐洛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U盘。插入电脑时，他的手心全是汗。这将彻底改变程沐阳对过去三年的认知，而他无法预测她的反应。
“首先...这个。“他点开那封信的扫描件，将屏幕转向程沐阳。
程沐阳看到信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这不可能...“她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屏幕，“我写给阿轩的信怎么会...我明明...“
“林小满找到的。“齐洛轻声解释，“周明轩可能故意保留了它，作为一种...纪念。“
程沐阳的眼中涌出泪水，但她倔强地眨了回去：“他一直知道...知道我不是拒绝他，只是...“她的声音哽住了，无法继续。
齐洛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还有更糟的。你确定要继续吗？“
程沐阳深吸一口气，抽回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全部。我要知道全部。“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齐洛展示了所有证据——周明轩与朋友的聊天记录，后台监控录音，医院走廊的视频...每一个文件都像一把刀，剥开三年前的谎言外壳。
程沐阳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紧盯着屏幕，表情逐渐从震惊转为空白。直到看到那段视频——周明轩谈论如何增加她的药物剂量时，她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向浴室。
齐洛听到里面传来干呕声，然后是水龙头的哗哗声。他站在浴室门外，心如刀绞：“沐阳...你还好吗？“
门开了，程沐阳脸色惨白，头发被水打湿贴在脸上。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三年...三年来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放弃了音乐，放弃了朋友...甚至放弃了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齐洛坚定地说。
“我知道！“程沐阳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垮下肩膀，“理性上我知道...但这里...“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这里还是觉得恶心...“
她走回客厅，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所有那些复诊...他看着我痛苦，听着我描述噩梦...然后开出处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我一直感谢他的'理解'和'专业'...“
齐洛坐到她身边，想要触碰她又不敢：“你需要什么？我该怎么做？“
程沐阳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就因为我不能立刻接受他的感情？“
“因为他病了。“齐洛轻声说，“有些人无法接受'不'，即使你并没有真正拒绝他。“
程沐阳的哭声渐渐变大，从压抑的抽泣变成彻底的崩溃。她蜷缩在沙发上，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齐洛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