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的重量（下）
程沐阳僵了一秒，随即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她的泪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衬衫，滚烫得像是能灼伤皮肤。齐洛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她身体的颤抖。
“我在这里。“他低声重复着，“我在这里...“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微光和远处街灯的暖色。程沐阳的哭声渐渐平息，但她依然紧抓着齐洛，仿佛他是暴风雨中唯一的锚点。
“他还在控制我。“她最终开口，声音嘶哑，“通过那些药物...通过我的内疚...“
齐洛小心地捧起她的脸，擦去泪水：“不会再发生了。我们可以找其他医生，重新评估处方...“
程沐阳的眼神逐渐聚焦，某种坚定的光芒在其中闪烁：“不止如此。我要他付出代价。为了这三年来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每一次无缘无故的恐慌发作...“
“我会帮你。“齐洛毫不犹豫地说，“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确保他不能再伤害任何人。“
程沐阳凝视着他，突然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从一开始...图书馆，音乐会，现在...“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异常明亮，“你可以轻松地做个普通队友，只关心游戏开发...“
齐洛的心跳如雷。现在正是说出心里话的时刻，但所有准备好的词句都卡在喉咙里。最终，他选择了最简单的真相：“因为我在乎你。比'普通队友'多得多。“
程沐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微微仰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齐洛不自觉地低头，却在最后一厘米停住，不确定是否该继续。
“齐洛...“程沐阳轻声唤道，手指轻轻抓住他的手腕，“我...“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两人像触电般分开。程沐阳拿起手机，脸色骤变：“是周明轩。“
齐洛立刻警觉起来：“他为什么现在打来？“
程沐阳摇摇头，接通电话并按下免提：“喂？“
“沐阳。“周明轩的声音温和而专业，却让齐洛后背发凉，“抱歉周末打扰你，但你的药方有些调整，我想提前通知你。“
程沐阳和齐洛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调整？“
“新加了一种帮助深度睡眠的药物。“周明轩的声音依然平稳，“考虑到你周三的复诊，我想提前准备好。对了，最近睡眠如何？“
程沐阳的手指紧紧攥住沙发垫：“老样子...噩梦少了些。“
“那就好。“周明轩顿了顿，“对了，听说你参加了小满的音乐会？真意外你们又联系上了。“
齐洛的血液几乎凝固——他在试探。
“嗯，偶然遇到的。“程沐阳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她邀请我去听演奏。“
“她演奏了什么曲子？“周明轩的问题来得太快，几乎像是早有准备。
程沐阳深吸一口气：“德彪西的《月光》。还有...Season Echo的改编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明白了。“周明轩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沐阳，周三的复诊别忘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一片死寂。程沐阳的手仍在微微发抖：“他知道...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齐洛握住她的手：“别单独去见他。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程沐阳的眼神变得坚定，“这是拿到证据的最好机会。如果他真的起了疑心...“
“那我陪你一起去。“齐洛不容反驳地说，“在外面等你。“
程沐阳想反对，但看到齐洛的表情后妥协了：“好。“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菲给我的文件...“
她从包里拿出那个文件袋，抽出几页医疗记录：“看这里，过去半年他一直在增加这种叫'Lormetazepam'的药物剂量，但...“她翻到另一页，“这是药房记录，实际开出的剂量比他处方上写的高出30%。“
齐洛皱起眉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故意让我药物依赖。“程沐阳的声音变得冰冷，“而这种药物过量会导致记忆力减退、情绪不稳定...正好解释我这半年来的症状。“
她继续翻找，抽出一张纸条：“林菲还给了我这个——7月17日那天，周明轩的科室接收过一个急诊病人，记录上写的是'药物过敏反应'，但林菲记得那是个年轻女生，症状更像是...药物过量。“
齐洛想起那张模糊的照片：“你认为那个女生是...“
“我不知道。“程沐阳摇头，“但林菲说那天的监控录像和病历记录都被删改了。她只偷偷拍到了一张照片。“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齐洛思索着，“如果能证明他篡改处方、滥用职权...“
“周三。“程沐阳下定决心，“我会想办法录音。如果他真的起了疑心，很可能会说漏嘴。“
齐洛想反对这个危险的计划，但也知道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只能点点头：“我会一直在诊所外等着。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发信号。“
程沐阳微微一笑，伸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头：“谢谢你...为了一切。“
她的手指温暖而柔软，停留在齐洛的脸颊上。两人再次陷入那种微妙的静默，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流动。
“齐洛，“程沐阳轻声问，“那天在厨房...你想问我什么？“
齐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想问...为什么学艺术设计。“
程沐阳眨了眨眼：“你明明知道答案。“
“我想听你说。“齐洛鼓起勇气，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不是因为逃避，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创造。“齐洛注视着她的眼睛，“因为你可以在画布上构建比现实更美好的世界。因为即使最黑暗的情绪，也能通过艺术转化为光明。“
程沐阳的眼中再次涌出泪水，但这次是温暖的：“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齐洛轻声承认，“从图书馆那天起...可能更早。“
程沐阳的手轻轻收紧，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近。这一次，没有电话打扰。他们的唇轻轻相碰，像是一个试探，一个承诺，一个开始。
当分开时，程沐阳的眼中闪烁着齐洛从未见过的光芒：“周三之后...我们好好谈谈。不只是关于周明轩，关于过去...还有未来。我们的未来。“
齐洛点点头，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温柔地笼罩着两人。无论周三会发生什么，至少此刻，他们拥有这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