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摘星星
已经是夜里十点，所有的高中学生都下了自习。沐惊凡伸了个懒腰，揉揉发酸的脖子。
谢云潇晚上会自主训练，早就离开了。沐惊凡看着窗外，高三楼的那个班终于熄了灯。她深呼吸一口气，拿起书包快步下楼。
在楼下，韩书宴已经在等着她了。韩书宴习惯性地伸出手，沐惊凡把书包递过去。
二人并排缓步走着，一言不发……
这是两个人独有的默契，是两个人独特的解压方式。
每当晚间的微风抚过脸颊，一股从未有过的清醒上了心头。
晚间的月亮很亮，很皎洁。它挥洒下的光就像是一片惊鸿下凡尘，人间得到了净化。漫天的星辰组成了一片片星河，闪闪发光。
沐惊凡偶尔会抬头看看身侧一同漫步的韩书宴，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竟然有着与高中生不同的气息。
他长得好看，不同于其他男生千篇一律的好看。他有着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面部有着很强的骨骼感，但又填充着恰到好处的肉量。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其吸引人的神秘感和成熟内敛，还有让人忍不住疏离的贵气。
韩书宴感受到她炽热的眼神，好奇道：“看什么？”他侧着头，歪着头看着她，莫名其妙多出一份可爱。
沐惊凡收回视线，明朗的双眼看着前方的路。“看你。”
韩书宴扭扭脖子，“有什么好看的？”
沐惊凡忍着笑意看着他，眼睛却弯了起来。她故意打趣：“你好看。”
韩书宴不说话，有些脸红。他不敢看沐惊凡那双亮眼的眸子，他害怕他招架不住沐惊凡的“调戏”。
沐惊凡心里自然明白，虽然韩书宴愿意陪着她玩，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得开朗嬉闹……但是，她可以感觉到这不是真正本质的韩书宴。
她知道他的压力很大很大……她也知道韩书宴是在她面前故作轻松，挤出很多时间去帮她，自己熬夜到凌晨一两点……
她想要看看真正的韩书宴，想要走进他的心看一看，里面是什么样的。她想要给他更多的安慰，带来更多的快乐。
可是，她看不透，找不到。她在他的心里迷了路，她本来看到了一束光，却突然起了一场大雾。
那场大雾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蜷缩在原地。她想要拨开迷雾，想要走进看看……但是，这一片迷雾越来越浓。
她知道，现在的她崇拜带领她在万人里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她想要追随他……他们都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
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虽然她的心里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但是，只要有韩书宴在的地方，她的眼睛里容不下别的任何人。
想着身边有韩书宴这么个让她安心的人，她忍不住微微勾唇。韩书宴在的地方，她都不会是孤身一人，孤军奋战，更不需要孤注一掷。
韩书宴看着她越来越浓的笑意，忍不住问：“你又笑什么？”
沐惊凡双手背在身后，踢踏着步子慢慢走，“没什么啊！”
路上早就没了什么人，两个人也走得随性起来。沐惊凡偶尔蹦蹦跳跳，偶尔跟在韩书宴的身后戏弄他。
很轻松，很惬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沐惊凡跑到了距离韩书宴十多米的地方。她大声喊道：“嘿！韩书宴！”清朗的声音传入韩书宴的耳中。
她侧身，仰头看着满天繁星，转而眼里只有韩书宴的身影。她笑道：“韩书宴，我带你去摘星星，好不好？”
韩书宴没说话，他慢慢往沐惊凡靠近，步子却止不住得越来越快……他逐渐跑了起来，即将接近沐惊凡。
沐惊凡笑得可人，灯光下的她美得带一丝诱人犯罪的意味。她不等韩书宴靠近，扭头奔跑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韩书宴追逐着沐惊凡的身影。只听见沐惊凡在笑：“韩书宴，我带你去摘星星。如果摘不到，我们就去追星星！”
韩书宴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声。他紧跟着沐惊凡的步伐，却始终不超过她。
“沐惊凡，你就是我要追逐的星星。”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他喜欢沐惊凡吗？
他从来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哪怕今天张褚麟一直喊她“韩书宴的小女朋友”，他的脑子里都只有那道数学题。
但是，沐惊凡的存在成了他的习惯，沐惊凡是他愿意去抗过所有煎熬的动力。
他们都要好好努力，好好成长。他们首先不能辜负的，是这份青春里的意气风发，是彼此眼里的光风霁月。
韩书宴跑到沐惊凡身边，隔着衣服抓住她的手腕，他喘着气说：“沐惊凡，我们去追星星。”
两个人一起跑回了各自的家中。
就在进家门的前一秒，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对方，但心里却是心满意足。两个人都把所有的压力释放出来，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带着笑。
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的。他们的发丝上都有着汗水，可是心里头是从来没有过的畅快。
姜慈接过沐惊凡手里的书包，看她的眼神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慈爱。“你快去洗澡，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沐惊凡边换鞋，边环视着屋内，不见沐元霁和沐泽恩的身影。“爸爸和弟弟他们睡了吗？”
姜慈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她，“弟弟睡了，你爸爸还在看案件。”
“谢谢妈妈，我去洗啦！”沐惊凡快速跑去洗浴间。
姜慈洗了两大盘各种各样的水果，拿了一份去隔壁。彼时，韩书宴也刚洗完澡，头发丝还滴着水。
“谢谢姜姨，麻烦姜姨帮我把这个带给沐惊凡。”韩书宴快速跑去房间，拿出一个盒子。
姜慈嘱咐韩书宴早些休息，就回了家。沐惊凡刚好从洗浴间出来，姜慈把盒子给她，“沐沐，书宴给的。”
“谢谢妈妈，那我上楼啦！你早点睡！晚安！”沐惊凡给姜慈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回了楼上。
她拆开盒子，里面是几本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的高二笔记本。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这几本笔记本，上面记录着韩书宴不眠不休的无数个夜晚和努力。
上面有一张便利贴，“星河灿烂，你更是人间繁华。不负盛世，亦不负青春年少。”
两个人的学业越来越紧迫，相处的时间很少，韩书宴也只能通过手机给她讲题。
明明两个人都是焦头烂额，但还是故作轻松。他们总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那不堪的狼狈的一面，留给深夜就好。
韩书宴揉揉眉心，把镜头对着自己，“懂了吗？”
沐惊凡深深呼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回了个大大的笑容。“懂了！谢谢韩老师。”
她趴在书桌上，拿出下一本试题。韩书宴还在继续写作业，灯光些许昏暗，他看起来很憔悴。
两个人不再说话，也没有主动挂断视频。韩书宴做他的，沐惊凡做自己的。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得努力着，但是这种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韩书宴的头发有些湿，他大手一揽，头发顺着手移动的方向往后倒，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大背头。这样的他多了成熟和冷冽。
沐惊凡偶尔会抬眸看看视频里的他，每次看到他锲而不舍的努力，她也想要追逐他的优秀。他在发光，她在汲取光的。她也想要成为那样的光，照耀他。
两个人一起奋斗到一点多，沐惊凡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她伸了个懒腰，趴在书桌上。
韩书宴察觉到那边的动作，他在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一眼，“写完了？”
沐惊凡已经没什么精神了，懒懒地回了句，“嗯，刚刚写完，你还有多少？”
韩书宴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抿唇道：“还有一些。”
“嗯。”沐惊凡点点头，拿起手机往床上去。她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窝里，仿佛这样，她就可以摈弃一切煎熬。
韩书宴停笔，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快点睡吧。”
沐惊凡微微闭着眼嘟囔着说：“你也是。”
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挂断视频，一直等啊等啊……等来那边均匀的呼吸声……
沐惊凡呼呼地睡着，屏幕上只有一片漆黑。韩书宴抬眸，看着那头的一片漆黑，只是摇头无奈笑笑：“确实累啊。”
他一直伴着她的呼吸声做着最后的题目……伴着她的呼吸声缓缓入眠……
另日起，他们快速收拾好东西往学校赶。两个人都没说话，一路上的步子一步比一步快。
路上很多人都会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二人，不知道是为这对出双入对的俊男靓女而感慨，还是因为别的……
一群女孩子突然一窝蜂的走到二人面前，兴致冲冲地说了个不停。她们满眼带着艳羡，脸上充满着“姨母笑”。
“你们真的像极了小说男女主诶！你们一定要幸福，我支持你们！”
“你们要从校服到婚纱吗？真的觉得你们好般配！”
“不要管别人！尤其是那群秃头老师！爱情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啊！”
沐惊凡皱皱眉，尴尬地打断了她们的话，“不好意思，同学，我们不是……”
那人依旧极其花痴热情，“不要解释！要幸福！”
“你们可是我磕的第一对真人cp呢！”
说罢，不等沐惊凡和韩书宴解释，他们又快速散开。他们只能疑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两个人接着往学校里去。照常在人群里为对方加油打气，还有那一个最好看的微笑。
一路上的老师对他们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一个陌生的男同学走到韩书宴面前，对他伸出大拇指，“兄弟，你牛！有担当！”
有一个人凑了上来，“艳福不浅！”
韩书宴不解，皱眉看着他们，“什么？”
沐惊凡刚到五楼上，就听到窃窃私语。一路上的人都拿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走后就是一阵毫不避讳的讨论。
沐惊凡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他们。甚至，又有一群女生跑过来，眼里是藏不住的羡慕，“同学，你男朋友真的好帅！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沐惊凡皱眉，“什么？”
她走到班上，谢云潇就赶紧找到她。她语气急切，“宝贝，你火了！真得火得不得了！”
“什么？”
谢云潇就噼啦啪啦地讲了一大堆，“你和韩书宴在一起牵手奔跑的画面被人拍下了，传到了网上，就爆火了！现在学校里都在传你俩谈恋爱了！网上还都是祝福你们的？”
沐惊凡越来越觉得无奈，“我们没有谈恋爱啊！”
谢云潇严肃地叉腰看着她，“真的？”
沐惊凡点头如捣蒜，“真的！”
谢云潇双手环胸，“那……你们为什么牵手？我可吃醋了！”
沐惊凡只能解释道：“你别闹了……那段时间，韩书宴的学习压力太大了，我在带他发泄一下。而且，我们真的没牵手！是我跑不动了，他隔着衣服带着我！”
谢云潇摩挲着下巴，还有些失望。“嗯……待会儿老李应该会来找你。怎么办呢？”
沐惊凡有嘴也说不清楚，“解释啊！我真的没有谈恋爱！而且，我们俩的关系大家不都知道吗？真的没有！”
她的抽屉里塞满了一张张纸条，都是祝福她和韩书宴要好好的之类的……
还有的，就是一直骂她勾引光风霁月的韩书宴……说她是白莲花……绿茶，作精……
她只能先清理抽屉，眼眶微微发红。
沐惊凡拍拍脑袋，心里越来越烦躁。她坐在座位上，听着窗外闹哄哄的声音。窗外头挤满了人，都是来看她这个“女主角”的。
就连平时一向不爱八卦的班长都跑过来问：“嘿，你真的……”
沐惊凡坚决道：“没有！班长，你相信我！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谈恋爱！”
她双手掩面，看书也看不下去了。
“老李来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这么一句，班上顿时安静下来。窗外原本闹哄哄的人群，也全部都散开了。
李师康背着手走到班里，才四十不到的他已经颇有风范。他站在门口环视四周，各个同学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缓步走到教室，在沐惊凡的座位前停了下来，敲敲她的桌子。沐惊凡跟着李师康一路到办公室，心中忐忑不安。
到了办公室，就看到韩书宴和他的班主任也在。
李师康关上门，和韩书宴的班主任王显昀坐在一起。韩书宴和沐惊凡并排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