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母乳铠甲

我跪在量子舰的残骸上，任凭克莱因蓝的母乳在铠甲缝隙里凝固。

远处燃烧的城市像块溃烂的伤口，那些从摩天大楼里伸出的机械脐带正把幸存者拽回金属子宫。

怀里的无面胎儿突然啼哭，声波震碎了云层，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星舰，每艘舰体都印着明显的标志。

“妈妈，饿。”

胎儿用周子安的声音呢喃，他机械复眼里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1997年母亲植入初代δ波发射器的操作台。

我扯开衣服扣子想喂奶，却发现分泌的不再是液体，而是成串的微型金属子宫。

它们落地就膨胀成舱体，里面爬出的无面人偶正用我的声音背诵《疫苗管理法》。

陈默的残骸突然从废墟里立起，他的机械脊椎已经和量子舰残骸融合，形成高达百米的δ波发射塔：

“骄傲吧，看看你创造的新世界。”

他挥手展开全息投影，太平洋对岸的自由女神像正在融化，火炬里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无数机械白鹭组成的基因链。

胎儿突然咬住我的锁骨。

剧痛中，我看到自己的记忆被抽成丝线，正在空中编织成巨型茧房。

每个丝结都是个接种过疫苗的人，他们的意识在茧中回放同一段画面：我穿着防护服给婴儿时期的周子安注射δ波催化剂。

“住手！”

我抠出嵌在眼眶里的量子芯片，狠狠扎进胎儿的机械复眼。

蓝血喷溅中，那些记忆丝线突然调转方向，将我和胎儿缠成基因双螺旋。当最顶端的碱基对咬合时，天空裂开了。

星舰群降下光柱。

从舱门走出的不是外星人，而是成群的“我”——不同年龄段的林夏克隆体，她们怀里都抱着变异婴儿，防护服上印着各国疾控中心的徽章。

最年长的那个掀开面罩，露出我母亲的脸：“欢迎加入哭墙议会。”

胎儿突然从我怀里飘起，他的脐带连接着所有星舰。

当第一声啼哭响彻云霄时，全球的量子舰残骸同时发光，在平流层拼出巨大的疫苗接种二维码。

我的视网膜自动对焦，扫码后的信息让我浑身冰凉。

那是用全人类基因链加密的灭世倒计时。

陈默的发射塔突然射出光柱。我被吸进光束中心，看见自己的克隆体们正在时间线上穿梭：1945年的731部队实验室里，“我”在给日军接种天花疫苗；2024年的疾控中心，“我”在往乙肝疫苗里掺纳米机器人；2156年的火星殖地，“我”正用δ波改造新生儿的大脑。

“这才是真正的群体免疫。”

母亲克隆体轻抚我的脸，她掌心睁开只机械复眼。

“让所有时间线的你共同承担罪孽。”

胎儿在此时完成最终蜕变。他的皮肤褪成透明，露出体内跳动的量子核心，那上面刻着的坐标正是男友陆沉失踪的海域。当我伸手触碰时，突然坠入记忆漩涡——海底根本没有量子舰残骸，有的只是用亿万疫苗瓶搭建的祭坛，每个瓶里都泡着个哭泣的“我”。

“林博士，请签署疫苗知情同意书。”熟悉的嗓音让我浑身战栗。

抬头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周子安站在祭坛中央，他手里的文件散发着克莱因蓝荧光。

我这才惊觉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的实验室，而此刻的我正握着δ波催化剂的注射器，针头对准的是婴儿时期的自己。

祭坛突然震动。所有疫苗瓶里的“我”同时睁眼，她们的眼球化作机械白鹭破瓶而出。

我在鸟群撕扯中扑向周子安，却穿透了他的虚影，那不过是δ波制造的幻觉，真正的他正藏在我后颈的控制器里。

胎儿突然出现在祭坛顶端。他张开长满注射器的嘴，将全人类基因链吞入体内。

当灭世倒计时归零时，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初啼，所有时间线上的新生儿同时降生，他们的脐带在虚空中编织成茧，把地球裹成颗克莱因蓝的巨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