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脐带战争

我的肋骨在歌唱。

准确地说，是镶在第三根肋骨内侧的钛合金编码牌，正与量子舰的引擎共振。

那些机械白鹭啄开的伤口里，纳米机器人正用我的血在甲板上绘制星图，每颗血珠都精准对应中国沿海的核潜艇坐标。

“欢迎来到出生地。”

陆沉的全息影像从培养罐群里浮起，他手指拂过的每个玻璃舱里，都蜷缩着不同年龄段的“我”。

最靠近我的那个培养舱标注着**419-97**，里面漂浮的女婴右手缺失小指，和三个月前陈默被鲨鱼咬过的伤口完全一致。

机械触须突然扎进我的太阳穴。量子舰的舱壁变得透明，露出下方深达七层的克隆工厂：

第一层在切割基因链，第二层在灌注记忆胶体，第三层的流水线上，无数机械臂正往婴儿囟门植入δ波发射器。

“这才是真正的疫苗。”

陆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克隆体被塞进金属子宫，脐带连接着克莱因蓝的培养液管道。

“每个生命都是精准投放的生物武器。”

腹部的编码牌突然发烫。

最近的培养舱轰然炸裂，1997年的那个“我”爬出来，浑身缠着脐带般的神经索。

她的眼球是纯机械构造，瞳孔里旋转着东京湾的实时卫星图。

“妈妈在等你。”

她裂开长满注射器的嘴，童声混着电子杂音，“在δ波诞生之地。”

我抡起培养舱碎片砸碎她的头颅，却从颅腔里掉出枚微型疫苗瓶。

液体中泡着的脑组织碎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王总的脸。

这老狐狸的面孔张合着嘴唇：“还记得三年前的实验室泄漏吗？你亲手给十万个自己接种了病毒。”

记忆闪回突然刺入大脑。防护服、哭喊的研究员、自动注射器扎进克隆体脖子的画面......

那些我以为销毁的胚胎，原来都被陆沉转移到了这里。最可怕的是，我清晰记得每个“我”的颈后都烙着不同的编号。

量子舰突然剧烈震动。透过透明舱壁，我看见林泉的机械白鹭群正在撞击舰体，它们爪子上抓的不再是疫苗瓶，而是某种跳动着的血肉器官，每颗心脏表面都烙着我的克隆编码。

“你被设计了三次。”陆沉的全息影像开始闪烁，露出背后真实的操作台。

母亲穿着1997年的老式防护服，正在往培养液里倾倒纳米机器人，“第一次是作为人类，第二次是作为载体，第三次......”

母亲突然转过头来，她脸上戴着和林泉同款的合金面罩。

面罩开启的瞬间，我的血液几乎凝固，那下面是我每天在镜子里见到的脸，只不过布满电子元件的疤痕。

“第三次是作为母体。”她的声带发出和林泉一样的机械音，手里的注射器扎进操作台上的婴儿培养舱。

那个男婴后背的编码牌上，赫然刻着陆沉的名字。

量子舰的警报系统突然用《白鹭谣》的旋律播放倒计时。

所有克隆体的眼睛同时变成克莱因蓝，她们开始齐声哼唱基因序列的碱基代码。

我的肋骨编码牌应声脱落，在甲板上滚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看看你真正的孩子吧。”母亲弹开面罩下的暗格，掏出一支两米长的玻璃管。

液态氮雾气散去后，我看见泡在里面的连体双胞胎，左边是陆沉的克隆体，右边是浑身长满羽毛的我。

机械白鹭撞破穹顶俯冲下来。我在漫天飞舞的基因样本中扑向操作台，后颈的控制器突然释放出三年前两倍剂量的δ波。

剧痛中，我看见自己双手长出注射器般的骨刺，狠狠扎进母亲的合金面罩。

“你篡改了我的痛觉神经！”

我嘶吼着扯断她脊椎里的数据线，克莱因蓝的脑脊液喷在量子舰引擎上。

整艘巨舰开始倾斜，培养舱像子宫里的羊水袋接连爆裂。

陆沉的全息影像突然实体化。

他伸手插进我的胸腔，握着我跳动的心脏旋转：“这颗心是为克隆军队设计的生物反应堆，现在该重启了......”

枪声在此时炸响。陆沉的眉心出现血洞，陈默举着冒烟的基因密钥枪从通风管跳下。

他的左眼已经换成机械义眼，右手里攥着信天翁嗉囊里那种鸟蛋。

“快注射逆转剂！”

他把鸟蛋砸在我胸口。蛋壳碎片割开的伤口里，纳米机器人正疯狂重组我的DNA。

我这才看清蛋液里泡着的不是胚胎，而是当年实验室泄漏事故中失踪的18人意识体。

量子舰在此时彻底失控。海水从裂缝涌入，激活了我体内休眠的纳米军队。

数百万微型机器人顺着血管游走，在皮肤下拼出母亲实验室的密码。

当最后一个基因锁解开时，整支克隆大军突然调转枪口，将注射器对准了陆沉。

“你忘了吗？”

我抠出眼眶里被δ波烧毁的义眼，换上陈默带来的机械眼。

“所有疫苗都有抗体。”

机械瞳孔启动的瞬间，我看到了量子层的真实世界无数林泉的克隆体正在时间线上穿梭，往1997年的疫苗里埋设意识炸弹。

陈默拉着我跳进逃生舱时，母亲的头颅正从量子舰残骸里升起。她的合金面罩裂成两半，露出下面由机械白鹭组成的脑组织：“你以为逃得掉？每个新生儿都会接种我的爱......“

核潜艇的导弹在此时破水而至。爆炸的强光中，逃生舱显示屏突然亮起林泉的脸。这个顶着我的基因编码的克隆体，正在1997年的实验室里，往婴儿时期的我血管里注射第一支δ波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