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请夫人抚琴
周瑜眉头猛跳，几乎将手中筷箸折断，怒意暗涌。
刚欲起身驳斥，忽听吴国太开口：
“说得有理！既是宴乐之席，岂可独让刘皇叔一人卖力？”
她面带笑意，语声温婉而不失威仪：
“小乔，既是这位公子所请，你便执琴一曲，助皇叔尽兴。”
小乔随即温婉起身，朝太夫人盈盈一礼：
“谨遵夫人之命。”
众人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席间有人不由暗中观望周瑜神色。
但见周瑜虽举杯饮酒，但却面色铁青。
小乔神情澄澈如水，步履轻盈如风，纤裙微拂，便已翩然落座于琴案之前。
堂上众宾皆为之一凝，神魂摇曳，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久久难移。
“砰——！”
忽听一声闷响，骤然打破堂中静谧。
众人惊觉，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周瑜面色铁青，手掌重重拍在案上，酒壶翻倒，酒液顺着案几淌落于地，洒得一片狼藉，显然已是怒火中烧。
席间气氛一紧，众宾客俱是心头一凛，纷纷移目。
周瑜面沉如水，缓缓起身，目光灼灼地望向江俊，语带讥刺道：
“江公子既为刘皇叔借来‘利器’，又着拙荆奏曲伴音，倒似处处居功，不知今日是否也愿亲自登场，与皇叔共舞一曲，以助宴席之兴？”
此言一出，已带逼迫之意。
江俊闻言，神色不变，朗声回道：
“玄德公剑术精妙，名震四海，俊若于其前舞剑，不过班门弄斧，自取其辱耳，岂敢献丑？”
语中虽言自谦，然语气不卑不亢，自有一股从容不迫之意。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转而轻快，微带笑意：
“不过，今夕太夫人高宴，宾主尽欢，又得亲睹玄德公剑舞、周夫人琴音，俊心有所感，酒意微醺之下，诗兴大发。若得太夫人不弃，愿献上诗词，以佐酒兴。”
一语落下，席间顿生骚动。
宾客交头接耳，皆低声议论，纷纷猜测这名年轻公子究竟是何方人物，竟敢在吴侯周公瑾面前即兴作诗。
自古文章风雅，为士人立身之本，能当众作诗而不失雅韵者，非通儒达士不能为。
更遑论此等场合，群贤毕至，岂容妄言？
尤其在汉末之时，虽已重文兴礼，然尚未有后世李白、杜甫之风。
酒后即兴赋诗，实属罕见，听者无不侧目。
堂中气氛一时凝滞，就连小乔亦略感惊疑，眉头轻蹙，回首看了江俊一眼。
她虽知江俊聪慧非常，却未曾见其提笔作诗，心中不免一丝担忧。
刘备则略显讶然，似未料到江俊竟有此胆识，眉宇间也隐隐露出几分好奇。
而周瑜则面露冷笑，心下暗忖：这厮不识进退，舞剑不成反欲作诗？且看你如何出丑。
他早已打定主意，待江俊吟出拙句，便当场嘲讽，让他颜面扫地，好一泄今日之愤。
“肃静！”
孙权一声断喝，清朗的声音自席间响起，压下了四座低语喧哗。
他朗声宣布：
“既然如此，便请刘皇叔舞剑，周夫人抚琴，江公子赋诗。我等拭目以待，洗耳恭听！”
吴国太此时却有些不悦，原本，她对刘备与小乔的表演抱有期待，但这个无名小辈的介入显然让她有些心生不快。
她面色微变，开口说道：
“本夫人方才眼拙，未曾细观，不知这位公子出自何门何姓？令尊高名，不知可否告知？”
语中虽有礼貌，却隐隐带着审视与试探。
江俊闻言，恭敬拱手答道：
“回禀太夫人，在下江俊，尚无表字，家贫，自幼丧父，侥幸得吴侯垂青，方有幸叨扰今日盛宴。”
孙权当即接话，语气殷切：
“太夫人，此人正是孩儿所提过、救下小妹之人。为表谢意，特邀入席，还请太夫人勿怪。”
吴国太闻言神色一缓，旋即起身，目光柔和几分：
“原来是江公子。听权儿提起你多次，未料今日得见。那日之恩，本应亲自登门致谢，只是今日俗务繁杂，怠慢之处，尚望见谅。”
江俊谦逊一笑，抱拳回礼：
“太夫人言重了。晚辈浪迹江湖，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乃分内之事。吴侯厚恩于我，反倒是江某心怀感激，今日得睹盛宴，已是三生有幸。”
周瑜此时亦起身，目光略带锋芒，似笑非笑：
“江公子既许赋诗词，不妨一展才情。我等拭耳以听，若真有佳句传世，自当传为美谈。”
吴国太颔首微笑，轻声道：
“既如此，便有劳三位了。”
她虽面带微笑，心中却仍有几分忐忑。
此刻，小乔、刘备与江俊三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皆微微颔首，似有某种无声的默契在彼此间流转。
“啪——啪——啪——！”
孙权率先击掌，打起了拍子，其余宾客随之附和，掌声齐整，节奏铿锵，仿佛为即将展开的表演设下序章。
江俊见状，心中暗笑一声：
“古人也会击掌打拍子吗？这掌声起得整齐划一，似乎有点像幼儿园的文艺汇演。”
“叮——叮——叮叮叮——”
琴音乍起，清越婉转，如空谷幽兰，似泉石鸣涧。
小乔玉指轻拂，琴声如水波微漾，音韵流转，带着一股不染尘俗的清灵之意。
江俊凝神聆听，心神渐入其中，才知古人宴席之妙，非止酒食，更在文乐之盛，气韵之雅。
而那整齐掌声，已化作琴音之中的节拍，似古曲中隐现的心跳，为这场雅集平添几分庄严与风采。
琴音婉转，曲调渐缓，正是引子将尽、变奏将起之时。
刘备心知时机已至，收敛酒意，缓步上前，披发执簪，立身于场中。
他脚下稳如磐石，右手高擎金簪，身形微转，倏然摆出一式剑诀起手。
此式一出，堂中顿觉剑意若隐，气势顿生，似有金戈铁马之影，自他周身悄然浮现。
“叮叮——叮叮叮叮——”
琴声复起，小乔纤指轻拨，音律清扬，忽急忽缓，仿佛山雨欲来，风声未至，却已逼人心弦。
刘备转身挥舞金簪，动作优雅。
但醉意已起，剑法虽动作娴熟，却绵软无力，下盘不稳，似乎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江俊的高朗清吟自席间响起，如钟似磬，响彻殿堂：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语声未落，四座俱惊，众人身上一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