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墨家遗踪（上）
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将拓印下来的刺青碎片拼凑在一起，残缺的昭武九姓文字如同散落的星光，点点滴滴，却难以连成完整的图案。
李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些碎片，眉头紧锁。
昭武九姓，祆教，河朔藩镇……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元素，此刻却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心头。
“殿下，这些文字……”一名侍卫欲言又止，
李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处干涸的郑国渠故道。
渠床龟裂，如同老者的皱纹，深深地刻在大地上。
曾经滋养关中沃野的郑国渠，如今却如同一条死蛇，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放眼望去，田地皲裂，如同龟甲般，寸草不生。这片曾经富庶的土地，如今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难道……”李琰喃喃自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拼凑好的刺青碎片前，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碎片上。
那是一个残缺的图案，隐约可见一个类似水渠的形状。
“水！是水！”李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这些文字，或许并非昭武九姓的文字，而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干涸的郑国渠，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形成。
难道这些刺青，是指引修复郑国渠的线索？
他立刻带着侍卫和工部匠人赶往郑国渠故道。
残阳如血，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
走到一处汉代遗留的渠闸旁，李琰的目光被渠闸石兽口中衔着的一枚铜钱吸引住了。
那是一枚开元通宝，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鲁十七凑上前去，仔细辨认了一番，说道：“殿下，这枚铜钱……”
李琰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枚铜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开元通宝，这枚本不该出现在此的铜钱，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伸手将铜钱从石兽口中取了下来，入手冰凉，一股寒意从指尖直传心底。
“殿下，这……”鲁十七疑惑不解，正欲开口，却见李琰突然脸色一变，将铜钱紧紧地攥在手中，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一字一句地说道：“看来，我们找到关键了……”
风沙卷着尘土，迷离了远处的景象。
李琰一行人沿着郑国渠故道前行，残破的渠堤如同巨兽的脊骨，蜿蜒伸向天际。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土腥味，混合着远处传来的隐隐喧嚣。
“殿下，前面就是张员外家的田地了。”鲁十七指着前方一片绿油油的麦田，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这片麦田如同绿色的翡翠，与周围干涸的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如此干旱的季节里，这片麦田显得格外突兀，也暗示着其主人在当地拥有着怎样的权势。
果然，一行人还未靠近，便被一群手持棍棒的庄丁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扯着嗓子喊道：“什么人？敢擅闯张员外家的田地！”
“我们是奉命修复郑国渠的。”鲁十七上前一步，亮出腰牌，“还请行个方便。”
那汉子斜睨了一眼鲁十七手中的腰牌，冷哼一声：“修复郑国渠？这可是张员外家的田地！要修渠，绕道去！”
“大胆！”一名侍卫怒喝道，“你可知阻挠朝廷办事是何罪？”
那汉子却丝毫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朝廷？如今这世道，谁还把朝廷放在眼里？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琰策马上前，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沉声道：“张员外可在？”
“我家老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那汉子语气嚣张。
李琰冷笑一声，翻身下马，径直走向麦田。
“站住！你敢……”那汉子见状，挥舞着棍棒便要冲上来。
李琰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他的步伐坚定，目光如炬，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那些庄丁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走到一处渠闸旁，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渠闸上的纹路。
这些纹路复杂而精妙，如同某种神秘的符号，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殿下，这似乎是墨家机关术的痕迹。”鲁十七也凑上前来，仔细观察着那些纹路。
“墨家机关术……”李琰喃喃自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记忆碎片。
他想起在现代图书馆里看到的《考工记》，那里面似乎记载着一些关于墨家机关术的内容。
“或许，我们可以结合《考工记》来破解这些机关。”李琰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
“可是，殿下……”鲁十七面露难色，“《考工记》早已失传多年……”
李琰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鲁十七：“谁说失传了？”
鲁十七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顿时愣住了：“这……这是……”
“没错，这就是《考工记》。”李琰淡淡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破解这些机关了。”
他站起身来，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绿油油的麦田，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张员外，看来，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李澈站在干涸的郑国渠故道旁，手中拿着那枚从石兽口中取出的开元通宝，目光如炬。
他心中已有了计较，根据现代流体力学原理，结合《考工记》中关于郑国渠的记载，他找到了最佳的引水角度。
“鲁十七，吩咐下去，按我说的做！”李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鲁十七领命而去，工匠们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清理淤泥，修补堤坝，按照李澈的指示，调整引水渠的角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澈身上。
李澈站在渠首，目光紧紧地盯着缓缓流动的泾水。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开闸！”
随着一声令下，沉重的闸门缓缓开启。
浑浊的泾水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咆哮着涌入郑国渠。
“哗啦啦……”水流声越来越大，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干涸的渠床瞬间被水流淹没，水位迅速上升。
奇迹发生了！
随着水流的涌入，无数鱼群从泾水中逆流而上，争先恐后地涌入郑国渠。
银色的鱼鳞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如同一条银色的瀑布，倾泻而下。
“鱼！好多鱼！”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李澈看着这壮观的景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鲁十七站在李澈身旁，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渠闸，心中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
“殿下……”鲁十七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水……”
鲁十七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渠闸石壁，感受着岁月的痕迹。
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仿佛一下子将他拉回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暴雨倾盆，冲刷着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年幼的他躲在床底，瑟瑟发抖，恐惧地听着门外传来的刀剑碰撞声，惨叫声，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声。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滴答滴答，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他紧紧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发现。
冰冷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也浸透了他的心。
灭门之夜的惊恐与绝望，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而此刻，这冰冷的渠闸石壁，竟让他再次感受到了那夜的寒冷与恐惧。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躲在床底瑟瑟发抖的孩子，无助而绝望。
“鲁十七，你在做什么？”李澈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鲁十七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收回手，低头道：“没……没什么，殿下。”
李澈没有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再次投向奔涌的渠水。
水流越来越湍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浑浊的泥沙翻滚着，如同一条条黄龙在水中翻腾。
突然，一个工匠惊呼道：“殿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色的物体在翻滚的泥沙中若隐若现。
“捞上来！”李澈沉声下令。
几名工匠立刻跳入水中，将那黑色的物体捞了上来。
那是一个青铜量器，表面布满了铜绿，造型奇特，上面刻满了繁复的花纹。
李澈接过量器，仔细端详着。
“殿下，这上面的文字……”鲁十七凑上前来，指着量器上的花纹说道，“似乎不是汉字。”
李澈眯起眼睛，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辨认着那些花纹。
这些花纹确实不是汉字，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文字。
“这是……波斯文。”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穿着异域服饰的男子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李澈问道。
“在下萨利赫，来自波斯。”那男子躬身行礼，“这量器上的文字，正是波斯文。”
李澈心中一动，难道这量器是波斯之物？
这郑国渠中为何会出现波斯量器？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量器，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萨利赫指着量器上的波斯文，缓缓说道：“这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