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军中大神
南归雁默默看了南瓜一眼,无奈点头答应。只能在心里哀叹,我可怜的南瓜哟,你在兔子洞边冻了一下午才抓到这么一只兔子,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它剥皮开膛,我们也只能各吃一只兔腿。眼前这个人连根手指头也没动,却能独享一半兔肉,论脸皮厚果然还是老姜辣。
“去把那里收拾出来,”见南归雁没有反对,老马倌指着屋子的东南角,“在地上挖个坑,放到那里烤。”原来早有办法,所谓点房子搭老命不过就是为了多吃肉。
按着老马倌的吩咐,南归雁重新换了地方,屋里很快充满诱人的香气,从没闻过肉香的南瓜急得在屋中乱转,嘴里不停哼哼。
边喝酒边等下酒菜的老马倌看着南瓜,忽然开口,“你这狗东西,早晚被毒死。”
正专心盯着兔肉的南归雁闻声一愣,呆呆看向老马倌,“为何?”
“为何?闻着肉香就坐不住,”老马倌抿了一口酒,砸吧着嘴缓缓道,“若是给它一个有毒的鸡腿,它还有命?”
“这不是天性么?连人尚且如此,狗怎能抗拒?”
“你会随便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吗?”老马倌反问,“你能不吃,为何你的狗会吃?狗同人一样得会拒绝,你需教它,除了你别人给的食物都不能吃,那怕是肉也不行。”
乍听老马倌的话,南归雁有些不能接受,让一只狗像人一样的有分辨能力,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谈,但南瓜这么聪明,真要学会了,没准...没准...就不会被人毒死了。
一想到它可能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的样子,南归雁心里就如刀搅,试探的问道,“怎么教?要如何才能让它不吃别人喂的东西?”
老马倌得意一笑,“只要以后每日有两只兔腿孝敬你马爷,我便教你。现在这条狗刚好半岁,正是学本领的好时机。”
“好便是好,只是...我不能每日出去放马,这每日两只兔腿的孝敬怕是...”南归雁为难地说。
“这有何难,你不能出营,难道它也不能出去?它出个军营还必须走辕门麽?这整个军营当真密不透风至此?”老马倌睨着眼,昏黄的眼底透着一丝狡猾。
南归雁瞬间了然。
军营里管得严,士兵没有军令不能随便出营,若不是为了放马,南归雁也出不去。
但南瓜不同,军营的栅栏虽是用一人多高的木桩钉死,但哪里没个缝隙钻不出一条狗去?
想到此,刚还为半只兔肉痛惜的南归雁,心情愉悦了许多。
南瓜自从尝到肉香后,一发不可收拾。
白天南归雁干活时它不再围在身边跑来跑去,自己找个空隙跑出营去。因天气寒冷,兔子都在洞里不出来,它便甚有耐心的守住兔洞一蹲几个时辰,收获颇丰。
晚上,南归雁便按老马倌的方法训练它,以往安静沉寂的小屋,一遍遍的传出“坐”“跑”“回来”的口令声。
老马倌虽嫌吵,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南归雁一边烤兔子,一边训练南瓜,若赶出去则兔肉就吃不上了。
是以,只能忍着。
中军帐
“将军,”蔡昀礼着一身白衫从帐外缓步入内,还未走到易云轩的书案前便唤道。
易云轩视线从兵书中移开,看着眼前自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伙伴,淡淡问道,“何事高兴?”
“你那里看出我高兴?”蔡昀礼压抑住情绪,坐到书案前的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故意问道。
“别装了,以你的温吞性子,进到帐中必先坐下,默默喝完一杯茶后,才会皱着眉说‘击退敌军之策,不若如此...’。进门说话,不是有紧急军情,便是有喜悦之事,你说会是哪一个?”易云轩成竹在胸的看着他,英挺冷漠的脸上现出一丝嘲弄的微笑。
“行,算你猜对了。”蔡易礼见伪装被拆穿,索性也不装了,放下茶杯,道,“刚巡营的校尉来报,马舍那一老一小现在正喝小酒、吃兔肉、烤火、训狗,过的甚是滋润,哈哈哈...”想到来报的校尉馋得一副快哭的样子,蔡昀礼便忍不住的想笑。
“哦?他让那小马倌亲近了?”易云轩一听也来了兴趣。
当初安排那小子接近那位,不知道那位是警惕还是排斥,除了吃饭,连话也不多说,更别说同住一室。三个月来那小子仍和狗睡在草料房,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是怎么睡的。
“住进去了。那位有兔肉下酒,喝的比平日多。屋里生了火,自然比草料房暖和多了,那叫南归雁的小子便撒赖不肯走,次日那位醒来竟没说什么。”
蔡昀礼有些兴奋地搓手,似在说一桩有趣的八卦。
“他们现在已十分相熟,那位还教南归雁训狗,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教他些别的本事了...你,你为何如此淡定?”
身为营中军师,蔡昀礼人前性子沉稳、和顺,实则话多爱闹,私下里总爱与易云轩说笑。
“这就是当初我们想要的结果,有何可喜?”易云轩不以为然的瞟了蔡昀礼一眼,复又拿起兵书,不期然的想起几年前祖父的来信,信中写道:“若无重大过错,不要对他以军规管束,让他自在些。
这,终是我们欠他的。”
那样的盖世军功,他本可以更自在,高官厚䘵,富贵荣华,逍遥洒脱。
只是,唉!
易云轩在心里叹息,犹模糊记得幼时骑在那人的脖子上,那时的他器宇轩昂,意气风发。
谁能想到多年以年会是另一番模样,若不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又怎会在他这军中马舍做一名马夫,吃粗食饮劣酒,整日里孤寡清冷,醉生梦死。
偶有一次,他去马舍牵马,看见窝在墙角晒太阳的那人,全没有阳光下的温暖惬意。双眼紧闭,一脸悲苦,似在痛苦思念,又似在忏悔自责,为曾经的过错心痛悔恨,任再火辣的阳光也晒不进心底彻骨的寒。
这样一个不守军规整日饮酒的人,本不该留在军营,只是他对大周朝有多大军功,对敌国就有多大伤害。金夷国举国上下恨他入骨,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动向,一旦离开军营便会遭杀手暗杀。
是以,军营虽苦,却是安全之地。
军中除了少数几位高级将领,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人们都唤他“老马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