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黄冠
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轻柔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眷村便被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打破了寂静。
小周古早冰再次出发。
从眷村大门顺着溜光大道，在祖国各地城市名中飞驰。
陈良琦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
“来哦！来哦！珍珠Q弹像月娘，奶茶芳到巷仔口！一杯透心凉，两杯送凉扇，古早味甲你讲，少年郎紧来买哦！”
“邓莉筠都说好喝的珍珠奶茶！”喊到兴起处，他脸上的肉跟着一抖一抖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期待路人光顾的神情。
周朝先拨动琴弦，轻轻哼唱起来：“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卧槽，你他*才是儿子”
“唱个歌至于吗？咱们各论各的，我管你叫老弟，你管我叫爸爸！”
陈良琦没跟他一般见识，昨天赚钱爽极了，他兴奋得失眠了。遇到上坡，他索性站起身来，整个身子前倾，用力蹬。
三轮车就这样，有时候多用力蹬，才够润滑，才够顺手。
他们今天要去的第一站路程可不近，十来公里，从他们眷村要到南京东路三段，大名鼎鼎的黄冠杂志社。
这黄冠杂志，近八年来，杂志销量一直很好，已经是宝岛一线杂志了，售价也不算便宜，一本就十块钱。
三轮车在杂志社门口缓缓停下，此时，南风轻轻拂过，周朝先利落地跳下车，用力一抖，“小周古早冰”的旗幡便舒展开来。
几个身着职业装的白领，刚从公车站步行过来，离得老远，就瞧见了“小周古早冰”的招牌。
这些在杂志社工作的人，平日里接触各类资讯，消息自然是极为灵通。昨天西门町街头，邓莉筠现身引发热议，这消息下午就传遍了省会媒体，他们也得知有个叫“小周古早冰”的流动摊位，卖的珍珠奶茶堪称一绝。
“你这是正经的‘小周’吗？”黄冠编辑徐磊走了过来，他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头发稀疏，几缕发丝无力地趴在头皮上。
他微微弯腰，站在摊前，眼睛仔细地查看摆放的物件，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几分审视。
陈良琦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大白牙，顺手倒了一杯珍珠奶茶，指着它说道：“我以人格打包票，珍珠奶茶绝对正经，至于小周正不正经……嘿，不知道！”
他边说边挑了挑眉毛，脸上的赘肉跟着抖动，几个白领被他这滑稽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纷纷掏腰包买了一杯，心想不管口味咋样，好歹尝尝当红歌星都夸赞的饮品。
“哇，你的珍珠奶茶与香江的丝袜奶茶不一样啊！里面的珍珠Q弹，简直是神来之笔。我说你每天都来这里吧，我们杂志社就能消化二十杯！”一位女白领尝了一口后，眼睛亮闪闪的，惊喜地说道。
徐磊敲了敲三轮车上的吉他，目光投向高个男孩周朝先。
周朝先留着寸头，浓密英气的眉毛，单眼皮但眼神清澈有力，鼻子挺直，搭配上薄下厚的嘴唇，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爽劲儿。
徐磊不禁心想，这小伙子，竟然比自己年轻时还要帅，不去演电影可惜了。
“你尝尝芒果牛奶冰，也是一绝，我请你。”周朝先笑着说道。
徐磊没急着进办公楼，站在一旁看着小胖陈良琦在那碾碎冰块。陈良琦操作着碾盘，一下一下地把冰块磨碎，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动作略显笨拙，显然是个新手。
新切的芒果散发着诱人的果香，他又挤上乳白色的牛奶，溅起几滴在手上，忙不迭地用围裙擦了擦。小周也不帮忙，而是站在摊前，热情地招呼着其他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透着热情。
这么个组合，有意思。
接过牛奶冰，徐磊用木片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味道酸甜富有奶香，冰沙绵密，甚是解暑，手刚放下，就看到大个子递过来一个文件袋，嬉皮笑脸的说道：
“先生，这是我写的小说，你给掌掌眼，看看能不能发表。”
徐磊的助理跑过来，替他拆开了文件袋，入眼规整的蝇头小楷，在这年头倒也不稀奇。
宝岛正搞传统文化复兴运动，与内地刚好相反，使得宝岛的学生几乎人人都会背四书五经，都会写毛笔字。
徐磊瞥了一眼小说封面，《假如爱有天意》……名字还可以，他大致扫了几页，微微皱眉，心里暗道文笔略显稚嫩，和玄晓佛刚出道时写的《白屋之恋》差不多。
不过可以炒作……名字都想好了：惊爆！昔日街头“恶棍”大变身，街边卖奶茶重启人生，狂追精神高地！
“你留下地址和电话，我需要和主编交流一番，再联系你！”
“那就拜托您了！”
周朝先招呼胖子，上车闪人，准备去老地方，那里的奶茶销量会更好一些。
他之所以选择黄冠出版社，是因为以琼瑶为首的一群作者在上面刊登爱情小说，这使得黄冠杂志的主要受众是女性。而且销量相当可观，月销量在十万册左右。
周朝先想着，若是自己的小说能刊登，那可就能在短时间内提高知名度了。
……
联合报。1951年该报纸原由三家合并，当时叫《全民日报、民族报、经济时报联合版》。
日销量四十万张，已然是宝岛销量第一大报纸。
最近报社的业绩压力比较大。而且有传闻报社股权有变动，以至于人心惶惶。
所以最近深挖吸眼球的新闻成了目前的主要任务。
“小敏，主编叫你！”
“哦，我这就去！”汪小敏是刚刚加入联合报的记者，每日基本上都是在端茶倒水。
这次也以为是主编叫她去买咖啡。
“王主编，您叫我？”汪小敏站在主编办公室门口，她轻轻敲门道。
汪集朴头也没抬，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拿着稿子在审阅。“我听说中华路那出个黑帮隐退的人在那卖奶茶，邓莉筠也在那现身了，还有一场斗歌，你去采访一下那位江湖人士。”
他审核的稿子正是黄冠编辑徐磊送来的，一个前黑帮分子，竟然金盆洗手卖奶茶，还能写小说，哈，真是有意思。
汪小敏眼睛一亮，终于不是买咖啡了。小周古早冰的事情她知道，早就在办公室传遍了。
这次文章要是撰写的好，应该能上报。想到这，她就很兴奋，自己的第一次竟然给了“义薄云天”的江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