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很快，连翘便知道自家夫人的豪言壮语底气来自何处了。
不到半个月时间，调查结果已经摆到云巧面前。
虽然算不上铁证如山，但，从鲍家为了牟利恶意压价，采购药材时爱以次充好，甚至连大部分药商看不上的劣质药材都愿意买，到让姚家定罪的那批药材正好跟不久前鲍家暗中购入的药材巧妙重叠，鲍父又与当时还没调走的某个军需官一起去吃过花酒，等等，这些线索已经足以让官府重新开启调查。
见识过这一调查的高效迅捷，连翘、姜姜都叹为观止，纷纷面朝南方，露出敬佩神情。而她们心中戴春燕的形象，也愈发高大。
“戴东家太厉害了！她那些个管事伙计看着普通，没想到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打听到这么多有用消息！就连其他大药商的人都跟他们交情不浅的样子，这，这算不算是细作啊？”
“咳，连翘姐姐，瞧你说的，这怎么能算细作呢？各家伙计又不是签了死契，换东家也很正常嘛。以前认识的朋友想打听点消息，又跟新东家没啥利益瓜葛，干嘛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
姜姜眉开眼笑地总结：“所以说，要把生意做大做强，还得调理出很多很多能干的手下才行，不然哪来的细，咳咳，哪来的人脉？可要管好这么多人，得花多少时间精力啊？”
连翘笑着摇头：“戴东家又不用自己管那么多人。她只要管好那些管事，让管事去下面的伙计就好了。”
“可怎么才能保证管事和伙计们的忠心呢？万一他们”
云巧一边将准备发往安平府的信封好，一边听着两个年轻姑娘在耳边叽叽喳喳，嘴角噙着点乐见其成的笑，并没有打断她们思想碰撞的意思。
不料，姜姜说着说着竟把话题绕到她头上来了。
“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夫人跟戴东家交情深厚，刚好前些天又帮了个大忙，他们家就算有意帮忙，估计也不会帮得这么彻底、到位。说到底，戴家经营的产业里头药材本来就不是主打，有没有鲍家对他们影响也不大。”
“对！还有，要不是夫人救了小玉他们一帮孩子，也不会有今天。所以，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多亏了咱们英明神武、慈悲心肠的夫人！夫人功劳最大！”
姜姜纯粹是瞎起哄炒气氛，连翘却是深有感触，眼中闪烁着晶莹泪花，扑通一声跪到云巧面前，以极快速度给她磕了个头。
“夫人大恩大德，我们兄妹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还不完，只盼还有来生，可以继续为夫人效力。”
云巧赶忙将人扶起：“行了行了，快起来！好端端跪什么，小心折了你家夫人的寿！我还想活到长命百岁，等着你们效力到那个时候呢。”
“好！只要夫人不嫌弃我们！”
卫家这边其乐融融，城中某个被辟作临时官驿的清幽大宅里，气氛却格外凝重。
一群文臣打扮的人聚在一起，忧心忡忡讨论。
“王爷这风寒怎么一日比一日重？大夫都干什么吃的？该不会是诊错了吧？”
“许是水土不服？要不要上奏，先把王爷送回京城，或是请个御医圣手过来诊治？”
“王爷不让！何况，就算王爷肯，京城那边也未必愿意，说不定还要斥责咱们办事不力……”
“唉，这北边的仗打来打去没完没了，难道咱们就一直这么干等着？”
说到这，众人齐齐叹气。
虽说他们都有正儿八经的官职在身，可，作为京官，长时间远离京城并非好事，暂离期间差事肯定要移交给其他同僚处理，回去之后可未必能把权柄拿回来。
对胸无大志、只想混日子领俸禄的官员来说，这不算啥，但对有野心、想往上爬的人来说就很头疼了。
这时，忽然有人轻声说了句：“听说北胡王病得很重，要是人没了，估计这仗就该停了——”
话未说完，便被官职最高的礼部侍郎打断，并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赵兄慎言！”
姓赵的官员顿时不做声了，其他人也没吭声，神色各异，心里想的却大都是同一件事。
也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怎的，今年大燕和北胡的风水都不太行。不止那位北胡王垂垂老矣、病痛缠身，就连他们大燕的君王也差不多。
去年冬天那场急病吓了文武百官一跳，也让许多人藏在水面下的小心思开始浮动。
除了这部分有意争从龙之功的人，其他官员却都殷切期盼着，陛下要是能早点立储就好了。
比方说，此时在座的礼部侍郎便是中立派之一。
他望着简王养病居住的院落方向，有些发愁地想：可惜，陛下只在病中态度有所松动，病一好立马翻脸不认人，把大权攥得更紧了。不然，今年也不会接连出现好几起针对皇子的刺杀事件。
等等！
简王之前就险些被小人以毒汤暗害，这次的风寒该不会也有蹊跷吧？
礼部侍郎被自己的想法吓得眼睛瞪圆，连那被岁月堆叠出来的眼袋、皱纹都瞬间被拉平了些许。
他定了定神，很快若无其事将话题扯回正轨，即简王的病症上来。
“罢了，还是想法子先将王爷的病治好吧。这宁州城的大夫不行，就去别的州县请。之前鹤州那位林大夫就不错，快马往返也不用花多长时间。你们觉得呢？”
说这话时，他不忘暗中打量身边这些同僚。
感受着上峰的视线在自己面上扫来扫去，话语似乎意有所指，原本淡定自若的江传芳突然有点慌。
毕竟，那位鹤州林大夫上次跟他们接触，起因就是简王被投毒！
难道这老家伙发现简王书房里那些书册不对了？
不，不可能！
上次投毒的计划太简单粗暴，即便特地用的北胡出产的毒物，也没法将嫌疑洗得干干净净。
这次的毒物却是来自南疆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非常罕见，累计接触一定时间才会正式毒发。中毒者最后会衰弱而死，寻常大夫的手段绝对查不出来！
就算真查出来，准备那些书册的恰好还是这位老侍郎，罪名怎么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江传芳迅速冷静下来，微微一笑，附和着身边的人点头：“侍郎大人所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