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云巧说的烹饪先生不是旁人，正是每天早出晚归、出入城中各大酒楼馆子品尝美食、还经常现学现卖回来给她们做新菜的甄思苓。

南湘眼前一亮：“是了！苓妹妹虽然年纪轻，做饭手艺却比许多大厨都要强！她来做这个先生，肯定不费吹灰之力！”

为数不多的缺陷是，甄思苓不会在辽东久留，开春就要离开。但，一个冬天也足够让她们再找合适的新先生了。

再者，甄思苓确实太年轻了些，又没在宁州城哪个酒楼任职过，名气约等于零，不像那些出身知名绣坊的老绣娘科考。

这样一来，那些会冲着想让自家闺女学门手艺回去挣钱贴补家用的大人，可能就会犹豫不决。

“无妨。反正她有真材实料——”

云巧神色淡定。

烹饪还是其次，刺绣才是吸引学生的大头。毕竟很多女人只会简单的缝补、制衣，手艺绝对比不上专业绣娘。只要能找到合适人选，靠着这个做噱头，不愁没学生报名。

再者，烹饪这事属于酒香不怕巷子深。

到时候让甄思苓钻进灶房里捣鼓几样大菜，弄得香飘十里的，就不怕左邻右舍不来问。一传十十传百，肯定能多吸引些人来。

两人又头对头盘算了一番先生薪酬待遇问题，感觉差不多了，再看一眼天色，决定起身去二门处堵甄思苓。

“这丫头天天逛吃逛吃的，脸都圆了两圈。再不让她干点活儿，回头怕是要胖若两人！”云巧开玩笑道。

话音刚落，甄思苓就从拐角处闪出来，佯怒道：“好啊，我一不在你们就说我坏话！哪就有你说的那么胖了？我就是最近咸口吃太多，喝水喝肿的！”

云巧二人相视而笑，默契点头。

“对对对，是喝水喝肿的。”

“妹妹啊，我刚好从书上看到个去水肿的好法子，不用吃药，更不用忌口，你想不想试试？”

甄思苓好歹有个大夫做兄长，即便对医理不大感兴趣，一些常识也算是耳濡目染。自己是不是真水肿，她最清楚不过。

客观来说，她圆起来的这层肉只有一半是实的，另一半确实是水肿虚胖，故而，听得南湘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什么法子啊？”

见她上钩，南湘便将学堂一事说得天花乱坠，还紧握着她的手，阐述了一番自己对她烹饪手艺和自学能力的佩服，最后，毫不意外地将人拐骗上船。

甄思苓指着自己鼻子，震惊又兴奋地说：“我还能当先生？”得到肯定答案后，果断一口应下。“那敢情好啊！回头我在信里跟我哥说，看我羡慕不死他！”

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袋。

“啊，不对，这个课要上多久？每天都要上吗？我，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她搓了搓脸，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云巧：“都怪两位姐姐，刚刚故意逗我玩，我本来想一回来就跟你们说个好消息的，被你们整忘了！”

“好消息？可是你在外头捡着什么宝贝了？还是，连这几个月都闲不住，又要重操旧业支小摊？”云巧凭着对她的了解猜测。

可惜，这次她没猜对。

“不是。这边冬天太冷了，在外头摆摊不得冻成冰块啊？盘铺子投入太大，没必要。咳，其实是我今天出去四喜楼吃饭，吃着吃着，他们家大厨非要收我做徒弟……”

甄思苓的解释让云巧二人大为惊讶。

“四喜楼？是宁州城那家老字号酒楼？”

“恩恩。他们家虽然生意不如其他几家好，但有几道招牌菜做得不错，酱菜也别有风味，跟别家都不同，估计都是自己腌的。咳，我这不是想着偷师嘛，就得多尝几遍。也是巧了，今儿我隔壁桌正好坐了个大姐，也是南边来的，就跟我聊上了。我一不留神，就点评了几句菜色，估计是被小二听去了……”

甄思苓不是头一回来，点的全是自己觉得回味无穷的最佳菜式，那位南方来的大姐运气却不大好，桌上六个菜有三个都是甄思苓瞧不上的。于是，在那位大姐热情招呼甄思苓拼桌后，她点评起那三个菜，用词就不那么好听。

许大厨一开始还不高兴，后来听这小丫头片子说得头头是道，言语间还无意透露出某道菜的改良方向，让他眼前一亮，当即做了个大胆决定，要收甄思苓为徒。

“哎哟，可你不是开春就要走了吗？人大厨能愿意？”南湘怪道。

云巧也说：“是啊。他应该是看中你的天赋，想教了手艺给你，让你重振四喜楼生意的。前儿张夫人过来跟我说话，她家小姑子马上要出嫁，正准备请大厨来制酒宴呢，就顺口跟我提到四喜楼，说是从前辉煌过，这十年来渐渐没落了，还挺可惜的。”

张夫人的丈夫跟卫城同级，早年间虽然不在万老将军麾下作战，没甚香火情，但，张千总最初投军的初衷却是，某日看到万老将军率卫城等一干小将大胜归来的场景，十分触动。

故而，张千总对重回沙场的故人卫城颇有好感，得知卫城家眷千里迢迢来了，偏偏卫城本人又被派去了漠北，张千总就让妻子过来登门拜访，走动一二。

张千总夫妇都是辽东本地人，对宁州城酒楼龙头的变迁自然如数家珍。

甄思苓笑着摊手：“这些我都跟他说了，那小老头的儿子也劝他放手。可他犟得很，指着儿子鼻子骂了一通，死活要收我为徒。唯一条件就是，以后我回家乡开了酒楼，必须叫做四喜楼。我寻思着，这名儿挺好听的，就应了下来。”

云巧没想到，甄思苓还能有这样的奇遇。

虽说四喜楼许大厨算不上什么神厨，名气不算大，但，人家年纪阅历摆在那，肯定有许多东西可以教给甄思苓。后者天赋好，只欠缺经验，跟这样的老厨子学习无疑比自己慢慢摸索效率更高。

“太好了！刚刚我们还说，要怎么给你打响名气呢，连香飘十里的菜式都帮你想了几个备选。现在，有了许大厨徒弟的名头，事情就简单多了。就是不知道，许大厨知道这事会不会不乐意……”

“嗐！小老头满脑子都是让他那祖传手艺名扬天下，他能有啥不乐意的？我是女孩子，他都要教，还能不让我教别的女孩子？他要不乐意，我就不学了呗，又不少块肉~”

甄思苓很光棍地无视新上任师父的意见，高高兴兴当上了女学堂头一个烹饪课先生。

就在明慧女学堂即将开办的消息渐渐在宁州城中传开时，几匹高头骏马裹挟着风雪和血汗的冷硬气息，如黑色闪电般朝城门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