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马车离开很久，除云巧之外的众女才勉强从贺夫人带来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其中，甄思苓等年轻小姑娘更多是被黎白柔的绝色容颜震撼到，挤在一辆车上叽叽喳喳议论着。
南湘却更惦记着后者的学问以及开书院的经验，神色很是怅惘。
“早知道贺夫人要来送你，我就不在里头磨蹭了。不然，也能跟她多说几句话。”
云巧摇头失笑，依旧没有告诉她那事的意思，只宽慰道：“总归说上话了，我看贺夫人对你很有几分另眼相看呢。你若实在想讨教，回头跟她书信往来交流便是。最多回头我先给她写封信，再捎上你的，你看这样可好？”
南湘自然没有二话，高高兴兴应下。
要不是车上颠簸，连看书都十分费眼睛，她怕不是能当场摸出纸笔来写信。
云巧心平气和，一点也不心虚。
即便贺伯安真的下定决心要外放，也还早着呢。
以她前世道听途说的官场惯例来看，贺伯安如今虽是翰林院修撰，但，作为每科为数不多的庶吉士之一，他还要继续在翰林院待上半年时间，等明年春朝考通过，才算是正式进入翰林院，亦或是到六部观政，到地方上为官。
她只听说过，某某庶吉士未能通过翰林院朝考，因为表现不佳被扔去外地当官，却从没听说过，哪个庶吉士嫌翰林院无聊，只待了几天就主动往外跑的。
总之，如无意外，贺伯安的调令最快也要半年后才下来，她们这封信铁定有机会送到黎白柔手里。
只是，这调令会把贺伯安弄到哪里去，完全是未知数。
云巧不熟悉辽东当地情况，只盼着，至少别被调去上次前阵子东戎人来袭的草城县！
当时遭殃的只是草城县下辖的一个小镇，县官本人倒是性命无忧，也没见人说朝廷要为此责罚甚至罢免那县官。而且，听街头巷尾的人说起那县官时，还提了一嘴，说什么是上上科的同进士出身，想必多半还在壮年。
就半年时间，应该不会这么巧，那位县官突然急病挂了，回头贺伯安被调过去填坑吧？
云巧自信地想，那位草城知县连可怕的外敌都躲过了，肯定不会那么倒霉。
然而，她偏偏猜错了。
她们一行人离开京城后，没几日，贺伯安便借着公务之机，顺势向吏部文选司郎中委婉表达了自己有心外放、为百姓谋福祉的意思。
这位郎中姓齐，同样出身寒门，行事不偏不倚，虽然古板了些，人缘也不太好，但在贺伯安看来是个值得尊敬的前辈。即便二人无甚私交，他还是大着胆子提了这事。
齐郎中听罢，很是惊讶，再三确认他的意思无误后，难得露出点笑容。
“贺状元有这个心，未来任地的老百姓有福气了。只这事也不急，至少还有小半年时间，回头我替你留意一二便是。”
齐郎中年轻时也做过同样的事，但，当时的他只是将将混了个二甲进士出身，差一点就要掉到三甲同进士行列里去，自知多半考不上庶吉士，也有心做出些成绩，便义无反顾外放去了，直到前几年才被调回朝中。
他之所以能入主这吏部文选司，也有上头看好他在地方为官清正的原因在。
到了孙子都能打酱油的年纪，齐郎中年轻时拼搏的激情已经不剩多少，倒是很乐意有多几个像贺伯安、像自己当年的年轻官员们到各地去，而非年纪轻轻就缩在京城混资历。
当然，即便再看好贺伯安，齐郎中也不会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专门挑个富庶县城给他，最多就是翻翻记录，看明年春夏之际有哪些县的知县正好要述职离任，从里头选个中不溜的让他练手就是。
这齐郎中是个嘴严的，并没对其他人透出半点口风，但，架不住当时贺伯安和他说话时被人听了去！
这人恰好又是吏部一个负责抄写文书的典吏，还是个心眼极多的，早就听说今科状元郎和探花郎关系不大好，颇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味在，又晓得那江探花郎家中豪富，出手十分阔绰。
于是，天还没黑，这消息就传到了江传芳耳朵里。
自从贺伯安“抢”走心上人，他就取代了云巧、卫城乃至白氏等冤家，彻底成为江传芳这一世最讨厌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仿佛忘了，自己能在乡试、会试中夺得比前世好得多的名次，除了“预知”考题之外，更有“借鉴”贺伯安前世答卷思路的原因在。
也亏得贺伯安今生经历有所不同，所思所想也发生了些许改变。否则，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卷子交上去，怕不是还要被考官拎出来比对，怀疑他作弊呢。
总之，江传芳迫不及待想把这位状元郎踩在脚下，近半年也给对方使了不少小绊子。
他甚至还未雨绸缪，将贺伯安前世在地方为官那些年做出的政绩都暗暗记下，打算择选个别合适的先一步摘桃子。
即便自己不打算外放，也可以将这些有用信息透露给他意图拉拢的、前世升官速度较快的那批同年，无论如何不能留给贺伯安这个正主。
但，这些手段见效还是不够快，江传芳又还没心理扭曲到像云巧担心的那样，偷偷策划个修书案，把贺伯安彻底打回原形，甚至是害死对方的程度。
前几日收到贺伯安携黎氏一齐拜访云巧的消息，江传芳再次气得牙痒痒，心里不知诅咒了云巧夫妇几百次，俨然将促成贺伯安和黎氏这桩婚事的“功劳”都归在他们头上！
他正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出口气，却不期然得知贺伯安自己要犯傻，心情大好！
送走典吏后，江传芳在自家书房里长笑三声。
“贺伯安啊贺伯安，这可是你自己找的！我还没想到怎么给你挖坑呢，你倒好，自己扛个锄头把这坑都挖好了，还要自己往里跳！自以为是的蠢货！外放有什么好的？地方上的小鬼多了去了，咬不死都不算完……”
暗自嘀咕一通，他眼睛突然亮了亮。
“是了，你不是铁了心要跟云氏两个交好么，不若一块儿去北边吸风吃雪算了！唔，那草城县就是个不错的去处！既然有心为百姓做事、替朝廷分忧，自然要到最需要人的地方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