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可细细回忆过后，云巧才想起，乔珠儿家好像还真住在这附近，好像是大良村还是哪里。
所以，她这是因为退婚那事想不开，特地跑到人迹罕至的河边投河自尽？
江传芳的魅力就这般大？
云巧很是迷惑不解，看向地上悠悠醒转的人时，眼神就带出了点恨铁不成钢之意。
她迟疑着没说话，姜姜想了想，自来熟地开腔。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你是哪条村的？要不要我们送你家去，还是先送你去看大夫？”
小丫头对云巧的脾性有几分了解，知道这两个提议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除非这姑娘是千里迢迢跑来这投河。
结果，乔珠儿没搭理她，而是死死盯着云巧，眼神十分复杂。
“你……是你，你救了我？”她虚弱地说。
今年入秋晚，白日里还是热度不减，人穿得少。乔珠儿又是个爱美的年轻姑娘，即便遭逢变故，身上的衣裙显然也是精心搭配过的，很是亮眼。
只不过，在河水里泡过之后，这会子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那漂亮衣裙上也变成了皱巴巴的梅干菜，头上还顶着几根半绿不黄的水草，甚至还有泥沙，狼狈极了。
云巧只见过乔珠儿寥寥几面，之前每次见着的都是对方精心打扮、斗志昂扬的模样，骤然换了这么一副可怜相，还真有几分不适应。
“不是我。是这丫头，刚刚她眼尖看到，就跳下水救人了。”
淡淡解释一句，她并没问乔珠儿到底是失足落水、亦或是自己投河，只将方才姜姜给的两个选择又重述了一遍。
“我记得你家似乎是在这附近的大良村，只是那里我没去过，并不熟悉。你若想先回家，还烦你指下路。你若不嫌弃的话，正好我车上有一身备用衣裳，只有七八成新，就是我自家穿的，你先上车拾掇拾掇？”
乔珠儿呆滞一瞬，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她之前对云巧颇多敌意，每次碰面都没少阴阳怪气给人添堵，结果，她现在落难了，成了人人喊打的不检点女人，唯一伸出援手的居然是云巧？
连亲生爹娘都不愿出面，更别提从前那些待她亲热的手帕交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悲从中来，泪如雨落，可偏偏刚呛过水，喉管里火辣辣的痛，脑子还昏沉沉的，竟也没多少气力嚎啕大哭，只捂着脸小声抽泣，边哭边抽噎着说。
“不要你管我！让我死了干净！呜呜呜，我不回去！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是不是想看我笑话——”
云巧便知，乔珠儿多半是被家里人指责了，受不了外头指指点点，才跑来自己投河的，并非意外或他人加害。
视线再转到乔珠儿身上那成色很新的鲜亮衣裙，心头愈发无语。
所以，是想着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吗？
姜姜虽然也听她娘说过蒋童生退婚的八卦，却压根不认识乔珠儿，此刻还不知自己无意中救了八卦女主角，又以为这是云巧认识的人，便十分卖力地劝乔珠儿看开点，生命最宝贵，云云。
乔珠儿充耳不闻，只说自己命苦、活不下去了这等话。
云巧没了耐性，直接起身，冷着脸打断乔珠儿的嘤嘤低泣。
“够了！”
她居高临下地说：“乔姑娘，乔家表妹，你要是真不愿意活了，还请自便，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就不在这打扰你了。只是，我奉劝你一句，你既然这么看重人言，恐怕现在自尽不是什么好选择，反而还会落得个羞惭自尽的名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姜姜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将“乔姑娘”“投河自尽”和前几天听说的退婚一事联系起来，恍然大悟。
她虽然年纪小，感情上还未开窍，却很有几分通透，跟着云巧站起来时忍不住也劝了一句。
“你何必为着那些不爱重你的人轻生呢？别人说几句嘴，你又不会掉块肉！再说了，你生得这般好看，想要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就是县城里没有，往远处找难道不行？”
她并没提到跟蒋童生、江家有关的任何一个字，但，这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她是知道那件事的。
乔珠儿并没有感到安慰，只觉得手脚更加冰凉，人生更加晦暗无光。
连个小丫头片子都听说了，还有什么人不知道？
她真的还能再嫁出去吗？
“呜呜呜，没有人会要我了——”
眼见她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哭个不停，云巧实在头疼，却也不好真的像刚刚恐吓的那样，把人扔下不管。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时给远在辽东的卫城积德祈福吧。
云巧下定决心，便趁乔珠儿专心哭泣，转头对姜姜悄声嘱咐两句。
后者先是一愣，而后无声点头，又不动声色往乔珠儿身后挪了两步，然后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乔珠儿后颈上一敲。
哭声顿时一静。
乔珠儿软软晕倒在地。
二人合力将其拖上车，从车内暗格取出备用衣裳和巾帕等物，快速给乔珠儿换上干衣服，头发也绞得半干。
云巧累得直喘气，姜姜倒是还好，自己动作利索地也换了身衣裳，脸色依旧红润，连个喷嚏都没打。
这种时候，云巧不禁再次感激起大姐夫林永锋来。
要不是他买下贾氏母女，姜姜又正好是个力气极大的“假小子”，今日想要救人恐怕不易。更有甚者，可能云巧压根都不知道乔珠儿投河这事，后者直接就随心所欲转世投胎去了。
虽然乔珠儿刚呛过水，又晕着，小脸儿白白的，看着很像个病患，二人的目的地又是甄家，但，云巧没把人带过去，而是循着她对乔家的记忆找了过去。
——今天可是甄思苓及笄的好日子，带个要寻死觅活的糊涂人过去，不是给甄家找晦气么？
好在有前世记忆在，云巧只花了一刻钟功夫，便找到乔家所在村子，又客客气气将乔珠儿交给乔家人。
乔家人得知乔珠儿“不慎失足落水”，反应或快或慢，都猜到了真相如何，脸上都有些不自在，讪讪说了几句感谢话。
其中，唯独乔母表情最为痛心，哭得最真情实意。
虽然之前被这便宜亲戚埋汰过，云巧却有几分触动。
这乔母对外人不好，至少是真心疼爱自家闺女的，而不是像乔父、乔家兄弟那样，一副尴尬、丢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