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云巧没把乔珠儿这事放在心里，可架不住这条八卦流传甚广，村里人大都听说了，还有好事者跑来找她这江家义女打听，弄得她烦不胜烦。

要不是想着出远门在即，还得日日去地头巡视一圈那批宝贝秦椒，她都想抱着孩子躲到山上住。

最烦的是，这些人里头不乏自诩正经的古板人，但凡说起乔、蒋两家退婚的事，总要摇头叹息，说那乔家女不守妇道、活该被退婚之类的话。

饶是云巧并不喜欢乔珠儿，也被这话勾得火气直往头顶冒。

头一回听到，她便没忍住开口怼人。

“大娘说得活灵活现，好像您亲眼看着蒋家上门退婚似的。再说，什么事经过几十个人的嘴传来传去能不变味？万一是谣传，就怕害了乔姑娘一条性命！”

这同村大娘神色讪讪，不大灵光的脑子终于想起一件事。

她是没亲眼见着蒋童生退婚，可，去年二月桐花村里云家闹退婚，可是足足闹了两次，她是亲眼看过现场的。

虽说只是口头上的婚约，云巧却也算是退过两次婚的人，还能嫁给卫猎户这样骁勇矫健的儿郎，如今又夫荣妻贵，跟着成了官夫人，可不是她一介农妇能诋毁的了！

万一云巧听着这话，以为她是在指桑骂槐咋办？

旁边有人故意打圆场，岔开话题，糊弄了过去。

云巧以为这事也就到此为止，跟自己无关了。

不料，到了中元节前一日，她居然撞上了乔珠儿要死要活的现场！

七月十三正好是甄思苓的生辰，恰巧生在七月中旬，这日子其实不大好。从某个角度来说，跟生在四月里最后一日的小夏夏很有点同病相怜之苦。

甄家爹娘也确实早早离世，只留下他们一对兄妹相互扶持着长大。好在兄妹俩都不是那等糊涂懦弱之人，并不在意此事，言语间甚至很庆幸，至少没落到七月十四或十五去，那才是真正的坏八字呢。

反正，甄思求这医痴性子，从前是不大管这些琐事的，却想着今年妹妹正好是及笄之年，接下来可能要远行，虽比不得大户人家宴请亲朋大办及笄礼，怎么也该请几个近亲友人过来热闹一日，才算是尽了他这兄长的职责。

于是，他难得积极主动地出面，请了甄家和他们外祖家的几个亲戚。

甄思苓则负责邀请云桃、云巧姐妹，以及同村往来的少数知心人，如一直跟甄思苓合伙卖吃食的好心大娘。

云桃如今身子愈发重了，上个月还被云母刺激了一回，动了胎气，虽然人不多，到底不好出来走动。她不来，云巧自然不好也不去，只得撇下闺女，带上姜姜一块儿去甄家吃酒。

结果，离着甄家还有一里远时，原本专心致志赶车的姜姜忽然目光一闪，皱了皱眉，下意识勒紧手中缰绳，马儿随之放慢速度，直至停下。

她扭头朝车里喊：“娘子，您看，那边河里是不是有人？看着像是落水了！”

近来，小夏夏睡觉时长较满月前缩短了些，每一觉却睡得更久，大抵是小孩儿身体长结实、肠胃也没那么浅了的缘故。

但，即便如此，夜里还是要起来一次。即便起夜的时间渐渐从丑时后移至寅时，到底没能坚持到天亮，起来折腾一回再睡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又被鸡鸣声吵醒，还是怪累的。

云巧正撑着额头在打瞌睡，闻言顿时惊醒，赶紧掀开帘子去看。

跟许多村落一样，甄家所在的村子旁边也有一条小河，此刻马车正好离河边不远。

今日天色晴好，明晃晃的日光撒在河面上，像是在镀了一层金，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饶是这光芒过分耀眼，不大看得清河水里的情形，但，一个大活人在水里扑腾的动静还是无法忽视。

云巧凝神望去，瞧着河里那人身形，多半是个年轻女子，心头顿时闪过种种猜想，如被家里人苛待、被人推下水、自己想不开，等等。

问题是，她水性很一般，而那女子扑腾的地方更靠近河中央。

她迟疑着环顾四周，想找其他人求助，可惜这一带并非官道，又在两个村落中间，这段河道并没女人过来洗衣打水，一时间就寻不到旁人。

姜姜想了想，提议：“娘子，我水性还不错，要不我去救人吧？”

“不成。你身量还没长开，万一被她拖累了咋办？我哪来的脸面回去见你娘？”

云巧立刻反对。

她即便有心救人，也不敢以身犯险，更不愿拿别人的性命去冒险。何况，贾氏母女可不是普通的下人，她们很可能是帮忙找到云彩的恩人呢！

姜姜却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力气大得很，男子也就罢了，对她来说，普通姑娘就跟小鸡崽子一样，可以轻轻松松压制住。

“娘子不是还教了我几招功夫吗，我觉得我练得挺好的。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人不安好心，我想脱身也很容易。”

她又保证会小心行事，保全自身比救人重要，说罢，也不等云巧再反驳，直接跳下马车，一溜烟冲向河边。

云巧伸手去抓她，没抓住，只抓到了小丫头扔过来的缰绳，又气又急，却也不能跟着跳下车去追她，只得先在旁边找了棵树将马儿绑好，才紧赶慢赶跟过去。

不得不说，姜姜这丫头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近来云巧日日都要花上个把时辰练功，也拉着贾氏和她练那五禽戏，以强身健体。母女俩都欣然答应，姜姜却嫌那五禽戏太慢吞吞，不大合她的脾性，又缠磨着云巧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对敌招式，都是卫城从前手把手教的。

云巧身体素质一般，学武天赋平平，练起来总觉得不大自然，那招式也就发挥不出多少威力，只能说，配上防身匕首的话，遇到歹人兴许有一战之力。

可，姜姜学起来这个，简直如鱼得水！

即便是跟云巧这个资质寻常的初学者学习，后者可能掌控不到动作精髓，但，姜姜愣是能将其还原得七七八八，早上打起拳来虎虎生风。这段时间练下来，感觉两条胳膊都更结实了，个头也窜了一点。

总之，她跑得跟兔子一样快，而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轻盈流畅，下水后立刻朝河中央游去，速度快得简直好像鱼儿成了精！

别说云巧还要安顿马车，就是跟着追也追不上！

好在，云巧担心的所有情况都没发生。

可能是她和姜姜说话耽搁了点时间，河里那女子便支撑不住，再没力气扑腾，也就没甚反抗之力地被姜姜顺利拖上了岸。

见对方已经昏迷过去，云巧便知道，多半是呛水导致闭气，赶紧上来帮忙。

等那女子吐了口水出来，姜姜才想起来，抬手将覆在这女子面上的湿漉漉长发拨开。

然后，云巧就看傻眼了。

这不是乔珠儿吗？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