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茉莉怎么失踪的呢？

郝氏夫妻视茉莉为掌上明珠，百般呵护着，恨不得时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从不让她出门。茉莉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渐渐长大，长到了六岁左右。

有一天，茉莉在后院玩耍，东看看西瞅瞅，突然看到了拐角处张道长留在墙上的那张符咒。经过风吹雨淋，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但茉莉直觉认定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一把将符咒撕了下来，拿给了爹爹郝西波。

郝西波一看便大吃一惊，马上叫来夫人。两人看罢都断定这是一张符纸，可是谁将这符纸贴到自家院墙上的呢？观瞧着上面已经模糊了的字迹，郝西波的后背不禁泛起阵阵寒意，随即想起了当年殷勤来访又愤愤而归的张道长，再一细思，茉莉正是从张道长走后开始变得体弱多病的。这想必是张道长怀恨在心，用来报复郝家的诅咒符！

郝西波想通了关键之处，气愤至急，一把火烧了那张符咒符，对这个虚来观的张道长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想收我女儿为徒，被我拒绝，就想出这样的阴招害我家。我定然不能轻饶与你！”

符纸被烧毁后，茉莉的身体状况果真渐渐好转了，郝家后院的茉莉花也重新绽放了。全家人只顾着开心，加上农事一忙，也顾不得找张道长算账了。

但是茉莉多年多病，父母对她异常疼爱、百依百顺，加之生活环境单一，却养成了茉莉单纯、敏感、执拗、娇气的性格与毛病。

她做事很少顾及别人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话也很冲，有些男孩子气，这点让夫妻俩有些担忧。

当然，茉莉也有让夫妻喜出望外的一面，她聪明过人，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书上的古文、诗词，胡员外读一遍，茉莉就能记牢，甚至倒背如流。

夫妻俩觉得茉莉虽然是个女孩，但如此聪慧，还是应该上私塾读书学习才对，哪怕只是改变一下她不合群、孤僻执拗的性格也好啊。再者说，孩子这么大了还被关在屋里，会憋出病的。

在那时，女孩子很少有读书的，常是养在深闺，待成人之际就被嫁出去。可是，郝家夫妻不这么想，他们决定好好培养茉莉读书学习，这在那时的贫穷人家中是很大胆的想法。

为了避免别人说三道四，张一朵将茉莉打扮成小男孩的样子，送到了离家不远的私塾去读书。

私塾先生来自北方，学识渊博，远近闻名。茉莉在私塾读书才几个月，很快就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一天，私塾先生来到郝家，对郝西波说：“你家孩子天资聪颖。我带来的书，她已经基本上看遍了，有时她提出的问题，我也难以回答，我已经教不了她了。不过，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在京城，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之人，我认为他可以更好地教导你家孩子。我可以写封信，介绍茉莉去他那里学习，两位以为如何？”

郝西波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真是个才女。听先生这样说，他们就动了心。

夫妻俩商量起送茉莉去京城念书的事。如果两人都离开家，那棵茉莉树就无人照顾了，而且给女儿请老师也需要费用，带去的盘缠说不定哪天就会花完。一朵可以做些缝缝补补的杂事贴补家用，可他们一家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远不如郝西波打鱼、卖鱼挣得多。

于是，夫妻俩决定，郝西波留下来照顾家和茉莉花树，继续打鱼挣银两，攒够一定数量后，就托人带到京城或者自己去京城，给爱女和娘子送去生活费、学费，而一朵陪茉莉在京城读书。

晚饭时，郝西波语气略显沉重地对茉莉说：“茉莉，先生说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已经教不了你了，他建议我们把你送到京城去读书，你觉得怎么样啊？”

茉莉听闻之后，哇哇大哭道：“我不想离开爹和娘亲，不想离开茉莉花树，不想离开家。我不想离开……”

宝贝女儿一哭一闹，夫妻二人就心软了，进京上学的事情只好搁下了，不再提及。茉莉继续上私塾。

有一天，先生有点事，于是给私塾的学生早早放了学。有孩子提议天还这么早，不如一起到灵山上采果子、捉迷藏、捉小鸟，玩一会儿再回家。

茉莉从小就胆子大、爱冒险，立马响应了小伙伴的号召，兴高采烈地上灵山玩去了。

没想到，郝家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灵山虽然不高，但是漫漫山林，连绵不断，无边无沿。别说孩子，没有一个好向导，连大人都很容易迷路。这帮孩子哪里会想那么多，一开始东走走，西逛逛，也没人做什么记号，大家一路说说笑笑。他们摘野果、爬树、找鸟蛋，玩得不亦乐乎。

进山林没多久，茉莉就开始在树丛间乱喊乱跑。她在家里被父母管得太紧，束缚太多，所以一进山林就激动不已，像只撒欢的小野马，也没有顾及她的小伙伴们，自己就跑开了。

一会儿的工夫，她就远离了群体，大家很快就听不到茉莉的笑声了。茉莉平时一个人玩习惯了，根本不怕离群，一个人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深山里。小伙伴们玩得开心，也顾不上留意其他。

天快要黑了，大家陆陆续续地聚在一起准备下山了。众人先各自显摆了自己的战利品，然后清点人数一起回家。结果一数，发现少了一人。

“少了郝茉莉！”

“郝茉莉不见了，他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他平时就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就是，他玩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平时，他就胆子大，什么都敢玩，老师还不说他！”

“如果他真的走丢了，那该怎么办呢？”

“不会吧，天黑了，他那么聪明，一定自己回家了！”

“走，我们一起到茉莉家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在家吃饭了呢！”

小伙伴东一句西一句地回到了村里，然后一起来到了郝家敲门。

郝西波出门一看，是茉莉的同学，又发现茉莉不在人群中，就好奇地问：“小朋友，茉莉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啊？”

听郝西波这一问，小伙伴们一下子全傻了，都不说话了。

其中一个岁数较大的孩子说：“叔叔，我们一起上山玩。一上山，茉莉就跑开了，我们就失散了，我们以为茉莉回家了！”说完就低下了头。

郝西波当时眼睛就瞪大了，说：“她没有回家，和你们一起上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大家这才明白茉莉没有回家，真的失踪了。

郝西波心想，这下可坏事了，茉莉从来没有去过山林，她一定是迷路了。现在天已经黑了，不能再等了，他决定必须马上去找茉莉。

郝西波先找胡员外说明了此事。胡员外一听，马上号召了全村二十个年轻的壮小伙，和郝西波一起上山找茉莉。

郝西波又回到家里，把事情告诉了张一朵。一朵得知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郝西波劝慰道：“别哭了，别哭了！我现在得马上出发，天黑了耽误不得。”

一听到这里，一朵马上明白，目前找人要紧，不能再耽误了。

便要和夫君一起去找茉莉。郝西波让一朵在家里等待，说：“你必须在家里待着，万一孩子回到家里，看家里没人，就更着急了！”

张一朵一边擦泪一边点头，让郝西波快点去。

二十几个人很快集合好，带上干粮和水，点上火把，一起向灵山出发。

茉莉失踪的消息，迅速地传遍小村。

大家都知道，山林里有野猪会在晚上出来觅食，野猪非常凶狠，曾经发生过多起野猪伤孩子的事情，大家深深地为茉莉担心。

有几个妇女来到茉莉家，陪着张一朵。一朵的眼睛都哭得红肿了，她们也只能劝劝。

二十几人分成五路，沿着东西南北中分别寻找，直到黎明。

找了一整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饥渴交加。附近的山林、山洞、废弃的草屋、小溪、山谷几乎都找遍了，他们不停地呼喊茉莉的名字，却没有找到茉莉的一点影子。

大家在山脚下聚在一起，其他几路人都太疲倦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有危险。于是，有人建议先回村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装备后再来寻找。

郝西波却不想回去。他知道如果这样回去，他娘子得哭死过去，他更是无法交代。他坚持要留在山上，等大家回来。大家见怎么劝说，郝西波都坚决不回去，也只好先下山了。

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让郝西波更加担心，他找到一个洞穴躲了起来。他一想到宝贝女儿雨中孤助无援的情景，眼泪就禁不住往下流。“茉莉啊，茉莉。我的宝贝，你在哪里啊？”

正在郝西波绝望之际，突然，道观的钟声响了起来。一个念头随之闪过他的脑海——茉莉会不会去了虚来观呢？

郝西波决定一个人去道观里看看，尽管，此时他的干粮和水已消耗完了。他又累又饿又渴，但是一想起宝贝女儿现在不知身在何方又生死未卜，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女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茉莉！

这一信念让他的内心再次充满了力量，支撑他再次站了起来。

这时，雨也停了，郝西波短暂休整一番，便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艰难地向山顶的道观走去。

也许是郝西波寻女情切，也许是雨后路途湿滑，走着走着，他一个不小心被树根绊倒了，胳膊、腿摔得生疼，浑身沾满了泥。

他揉了揉胳膊和腿，发现腿已经摔肿了，胳膊上也划出了一道伤口，正在冒血。他摘下一片樟树树叶刮净血污，并用干净的大树叶将伤口包住，好歹先止住了血。他又休息了一会儿，想着还未找到的女儿，忍着钻心的痛楚，站了起来。

失了这么多血，必须先补充水分，否则容易出危险。郝西波四处留意着，他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可以分辨山间哪些野果可以吃哪些不能吃。他发现前方的树上有一些红艳艳的果子，判断这种果子可以吃，于是急急走过去，撸了一把果子，吃了腹中。这果子清凉甘甜，他没忍住便多吃了几颗，感觉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有了一点精神和体力。

此时已天光大亮，观里的钟声再次响起，郝西波忍住万般疼痛，一瘸一拐地向道观山门迈进。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郝西波终于到达了观前。时候尚早，山门未开，他就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

没多久，几个年轻的道人从道观出来，打扫起门口的落叶。

郝西波站起来，急急忙忙往观里走，却被一个年轻的道人拦住了。道人问道：“这位施主，道观刚刚开门，正在打扫规整之时，众道人在洗漱，多有不便之处，暂且不接待访客。您这么早来，想做什么呢？可否晚一些时候，待我们打扫之后再来呢？”

郝西波确实来得有些早，但是年轻的道人拦他另有原因。道人见郝西波狼狈不堪，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破了，满身的泥污，还有血污，一脸的疲惫，以为他是要饭的流浪汉或者逃犯，总之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想让他进门。

郝西波也看出对方看不起他，不想让他进观，于是马上说：“我是你们张道长的远房亲戚，昨晚上山迷了路，摔了一跤，到天亮才找到路。请让我赶快进去，我真有急事找张道长呢，别被你耽误了！”

年轻道人见郝西波一脸严肃认真，神情不像作假，再一想，张道长是得罪不起的，误了事他就大祸临头了！于是，他赶紧让路，让郝西波进去，并且要领着郝西波去往张道长住宿的地方。

郝西波见状拦道：“你是新来的吧？我来过多次，我知道他住哪里，不必引路。”

其实，他是不愿意和年轻道人纠缠，才撒了这么一个小谎。年轻道人果然给唬住了，放心地让他进了道观。

只见观里松柏林立，建筑高大巍峨，一片安静肃穆。郝西波走了几步，飘过阵阵香雾，这是观里烧的香烛的味道。

突然，就在那缭绕的香雾里，敏感的郝西波一下子就闻到了茉莉那熟悉的味道。

虽然在那片香雾中略显寡淡，但却被他一下子捕捉到了，这么多年来，他对茉莉的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味道让郝西波热泪泛起，也让他坚信茉莉一定还活着，而且就在这个道观里！

他越走近了张道长住宿的地方，茉莉独有的味道就越发浓郁，于是，他更加确信茉莉的失踪与张道长有关。想是茉莉在灵山上乱跑，误闯了虚来观，又被张道长扣留了起来。

这样一分析，郝西波的内心虽然愤怒，但没有那么焦虑了，知道了茉莉的大概着落，似乎连伤口的疼痛也减缓了。

屋里的张道长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郝西波。他真真被吓了一跳，这郝西波是如何找来的？他难道已经知道茉莉被藏在此处？

郝西波确实没有猜错，茉莉就在张道长这观里。

昨晚，茉莉在山林里胡乱走动，和小伙伴们失去了联系。天色越来越黑，她没有哭，也没有闹，镇定地寻找出路，走着走着看到不远处有光亮，就糊里糊涂地进了道观的山门。她在道观里胡乱转悠，被看护道观的人发现了，带到张道长这里。

张道长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郝家的茉莉。虽然茉莉是小男生打扮，可是依然清秀美丽，一身清香更是遮挡不住。

张道长心想：“我当时要这个孩子当徒弟你们不给，哈哈，老天爷给我送上门来了。看来我们师徒确实缘分未尽啊！”

茉莉一看到张道长，就慌张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讨厌这个道人，直觉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茉莉吵着闹着哭着要回家。

张道长看着她想了想，对手下的道人说：“把她关到后山的那间小屋去，好吃好喝好招待，关一些日子再说。一定给我看住了，看好了，不能出任何差错！”

两个道人觉得张道长的行为很是莫名其妙，遇到走丢的小孩子，他不赶紧打听是谁家丢的，给人家送回去，反而把人家小孩子锁起来，这算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又惧怕张道长，都不愿意多问。

于是，两个道人连拉带扯地把茉莉拖去了后山小屋，将她往房间一推，然后在门上又上了两把大锁。

茉莉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哭着拍门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两个道人吓唬她，说：“这么晚了，你如果乱跑，会被山里的野猪吃掉。你还是老实在屋里待着吧。天亮了，我们道长自有安排！”

茉莉安静了下来，她想了想，这么黑的天，她又不熟悉路，的确容易出事，不如就在这里暂且住一夜，明早天亮，再想办法回家。

道人送来一点吃的喝的，茉莉勉强地吃了一点，然后在草席上安安静静地闭目休息。她此时很想爹娘，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盼着天亮再想办法。

天一亮，郝西波就如同天降一般，闯入虚来观，让张道长措手不及。他强装镇定，问道：“啊，是你啊，郝西波。你一大早跑到我这里有何贵干呢？”

郝西波一眼就识破张道长的心虚，毫不客气地说：“小女昨晚误入道观，多有麻烦，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张道长立刻很不高兴地说：“你胡说些什么啊？我怎么没有听说你女儿误入我道观？她不在这里，请你马上回去吧！”说完，挥手就要让手下赶人。

“大师，你为何如此肯定小女不在观里呢？你听到消息不是命人确认，而是马上赶我走，不合常理，这其中必然有诈！”郝西波毫不退让地说。

张道长勃然大怒，大声喊：“什么有诈？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来人啊，将这个泼皮拉出去，推出山门，不得让他再踏进山门半步！”

听到吩咐，几个身强体壮的凶恶道人一拥而上，架着郝西波就往门外拖。郝西波玩命挣脱了两个大汉，往道观里跑去，边跑边喊：“茉莉！茉莉！”结果，他没跑两步又被几个道人捉住，眼看郝西波就要被他们拖到门口扔出山门了！如果这一扔得逞，郝西波将从高高的道观摔落，这山路如此陡峭，必定非死即伤！

此时，郝西波越发相信茉莉一定在这里，否则这个张道长为何如此做贼心虚？

“张道长，还我女儿！”他不顾一切地拼命大喊，已经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有一个稚嫩却响亮的声音喊道：“放开我爹爹！”

话音刚落，几位道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中要害一般身体一软，竟然全部倒下，松开了郝西波。

见茉莉挺直腰板站在不远处，郝西波不顾疼痛马上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茉莉。父女俩抱头痛哭。

张道长从屋里出来，看到此情此景，顿时傻住了。他不禁狐疑：“后山小屋上了大锁，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跑出来的？郝西波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轻易放倒了我观里武功最厉害的几位看护？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郝西波看到张道长出来了，不顾浑身疼痛，立刻背上茉莉向门外跑去。

张道长一看郝西波要跑，大喊道：“快关山门，关山门！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可是，周围所有的道人都好像失了魂、中了邪似的，呆呆地看着父女俩跑，谁也动弹不得。任凭张道长，怎么呼喊，怎么骂，他们就是一动不动。

张道长刚要亲自追上，突然也腿一软，也倒地不起了。

郝西波背着茉莉，踉踉跄跄地跑出道观，向山下村庄跑去。没跑多远，他们就遇到前来一起找茉莉的乡亲们。大家一看这种情况，立即从郝西波背上接过茉莉，两个壮汉扶起郝西波，一瘸一拐地向山下走去。

郝西波找到了孩子，却并未多提在道观内发生的事。大家都认为茉莉聪明，知道躲到道观里防野猪，于是就相互说笑着，搀扶着郝西波，簇拥着茉莉走出了山林。

茉莉找到了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小村庄，村民们都跑到茉莉家来看热闹。张一朵拿出些点心招待大家，然后给上山帮忙找茉莉的汉子们送了一些平时攒的布料，作为对大家的感谢。大家一番推辞后也都收下了。

郝西波躺在床上，村里的郎中给他上了一些药，说他受的都是皮外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即可。

大家看他们一家平安无事，说说笑笑也就散开了。

闭门谢客之后，一家三口紧紧拥抱在一起，流出了重逢后的喜悦泪花，仿佛好久没有见面一样。

茉莉吃了母亲做的点心，就回自己房间睡下了。张一朵向郝西波问起找回茉莉的细节。西波一一道来，着重讲述了在观里犹如神助的经历。

一朵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彪形大汉是怎么倒的？为什么道人们好像都被定住了？谁在暗中帮忙？一切都是糊涂账！

最后，张一朵说：“别管那么多了，人没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许是咱们平日多做善事，关键时候有上天保佑。”

郝西波也深以为然。

第二天，夫妻俩让茉莉在家休息一天，没有去上学。私塾先生听了学生说的情况，又来拜访郝家了。

先生诚恳地对郝西波说：“上次你们拒绝进京，茉莉的学习耽误了一段时间。我希望你们再斟酌斟酌，千万不要耽误这个神童的未来。那位京城的先生听了我的介绍，准备免掉孩子的全部学费，孩子的母亲也可以在先生家打打杂，赚些生活费，这样既可以照顾孩子，又少了很多花销。”

听先生这么一说，夫妻两人彻底下定了决心。再说，昨日他们在道观大闹一场，那位睚眦必报的张道长定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们。为了培养女儿成才，也为了躲避道观的纠缠，让孩子健康成长，夫妻两人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茉莉知道自己闯了祸，也明白父母的一片用心，因此父母再提入京学习之事，她也并未任性拒绝。

胡员外知道了郝西波一家的打算后，答应派人照顾茉莉花树，请他们一家人放心，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临出发前，茉莉坐在花树下，静静地看着它，和它道别。花树也仿佛通人性一般，晃动着树叶，仿佛在鼓励她去京城。茉莉摘下一些刚刚开放的花朵，不舍地放进了自己的香囊里。

张道长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在茉莉出现的一霎时，整个道观的人都瘫痪了一般。道人们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张道长本来准备组织几个人下山找郝家的麻烦，却听说郝家已经开始奔赴京城。这个贼心不死的张道长，还是很想霸占茉莉为己所用，于是想出了一个更加恶毒的方案。

正好，他要派两个徒弟进京向自己很要好的朋友，同时也是皇帝的宠臣——韩燕儿献丹药。他派出的这两位弟子一个叫王半仙，一个叫钱见开。他命令二人一路跟踪郝家，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干掉郝家夫妻，把茉莉给他带回来。

两人一听这任务就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师父和郝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知道师父要这小姑娘有什么用，只是内心很震惊、很疑惑，心想：“师父这是怎么了？”但虚来观的规矩是不准问的一定不能问。两人都不傻，才不会多嘴多舌地去得罪师父呢，尽管心有疑惑，也低头答应下来。

张道长专门给他们配了可以让人昏迷的“迷魂散”，以及一些毒丸、短刀，让他们找到机会就下手。张道长还给他们介绍了郝家人的情况，特别强调了茉莉的特点，让他们牢牢记住。

本朝的京城在北方，叫和安，距离江南有上千公里，坐马车大约得走半个月以上。

一家人一路舟车劳顿，总算到了距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县城。正遇上县城有集市，一家人把行李放到了客栈后，便一起出来逛逛集市、休闲休闲。

集市格外热闹，有杂耍的，有卖各种小吃的，有卖鸡鸭的，有卖手工艺品的，还有摆摊算命的，熙熙攘攘。茉莉一路玩一路吃，开心得不得了，早已将被关在道观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没想到，三人路过一算命先生的摊子时，出了一点小状况。

算命先生头戴方巾，身穿道袍，两腮深陷，额头突出，留一缕黄褐色的细长胡须，面色发黑，笑起来脸上有不少褶子，说起话来嘶哑难听，像乌鸦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虚来观张道长的弟子——王半仙！

王半仙原本与钱见开一同跟踪郝家人，一路赶赴京城。可钱见开一下山就不想去干这事——杀人家父母，他可没有那个胆子。他早就谋划着怎么逃跑。于是，一天夜里，他趁王半仙熟睡，悄悄地带着装盘缠和仙丹的袋子溜走了，只给王半仙留下了迷魂散和短刀。

王半仙直到早上起身才发现，也只好长叹一声，自认倒霉。

如果他就这样回到虚来观，心狠手辣的张道长肯定不会轻饶他，甚至可能会杀了他。他咬咬牙，决定干脆不再回道观，他也不想再跟踪茉莉一家人了，打算一路算命一路挣钱，去京城看看，找找新的出路。

他在虚来观和张道长也学了点皮毛，杂七杂八的小法术都懂一些，这一路就通过东骗骗西骗骗赚得一些生活费，一步步流浪到此地。刚巧遇上集市，王半仙开始摆摊算命，不过，因收入太少，他正琢磨着新的发财之道时，又遇到了郝家三人。

一家人路过此摊档并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没想到，这算命先生突然走过来，把三人拦住了。

“这三位客官，请你们慢些走！”王半仙一声大叫，把郝家三口吓了一跳，小茉莉连忙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郝西波经过虚来观之事后，对所有的道人都很反感，小茉莉一见到道人就害怕。

于是，郝西波强忍怒气，问道：“这位道长，我们没有找你算命的想法，你为何拦住我们？”

王半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茉莉，说了一句：“我看你们一家奇人有奇相，想给你们算一卦，我分文不取，如何？”他一边说一边试图去拉茉莉的手。茉莉躲到母亲的另外一边，茉莉并不是怕他，而是十分讨厌他。

郝西波用力拨开王半仙的手，大声说：“不要钱我们也不算，我女儿更不算。一朵，你和孩子先走几步，我和这位先生说说理。”

张一朵瞪了那位算命先生一眼，急急忙忙地拉着茉莉往前走，离开乱糟糟的集市。

王半仙要跟上，郝西波拦住了他，厉声说道：“我们不算命，你莫要再纠缠！”

旁边的人也都看不下去了，帮腔说：“王半仙，人家不愿意算命，何必强买强卖呢？”

“就是，就是。你刚到这里摆摊，不要坏了我们集市的名声！”

王半仙从江南一路算命来到此地，他说话声音沙哑，性格、行为有些古怪，本就不讨人喜欢。今日，众商家见他这样为难别人，更觉不爽。

王半仙一看，围观的人不断增加，而且都在数落他，连忙说：“好，好，我不算了，我不算了，好不好？真是的！”

郝西波便也不再搭理他，连忙走出人群，去找母女二人。

一朵和茉莉走到集市附近的一个小亭子里，一边休息一边等郝西波。她们不敢跑太远，怕郝西波找不到她们。

过了一会儿，郝西波赶过来，一家人商量不再逛集市，早早回客栈休息。

夫妻俩明白，那算命先生肯定发现茉莉不同于一般的孩子，别有企图。此乃是非之地，必不能久留，他们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王半仙本想靠免费算命拖住这一家人，没想到被警惕的郝西波轻易摆脱了。待一家三口走后，王半仙回忆着茉莉身上的奇香，好像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难怪张道长让我跟踪这一家人呢。原来，这个老东西想拿这个小姑娘去炼丹啊！哎呀，以那个女孩子做药引子，必能练出一味盖世绝伦的灵丹妙药啊！那我何不抓住这个小女孩，再在附近找个丹炉，独自炼丹。等灵丹炼成，献给当今圣上，这功劳由我一人独享。皇上一高兴，赏我个一官半职的，我不是从此就告别穷困，大富大贵了吗？对，就这么办！”

王半仙为什么会突生这样的歹念呢？

这就要怪皇上刘武。他一心想长生不老，特别迷信神仙方术，经常重金悬赏灵丹妙药。方士们掌握的方术很多，诸如炼丹采药、服食养生、祭祀鬼神、禁咒、祠灶、谷道、侯神、望气、导引、烧炼、却老方、按摩方……无不在其使用之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炼丹采药。皇上迷信这些丹药，网罗了不少道士、方士在自己身边，来帮助他实现长生不老、成仙的梦想。

因为皇上的这个癖好，天下人更是苦炼奇丹，以期哪天被皇上选中，好混个一官半职的，一辈子生活无忧。

张道长倚靠着宠臣韩燕儿，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虚来观也由此名声大振。整个道观被张道长带得风气不正，培养出来的徒弟也不怎么样，整天只想着炼丹、升官、发财。

去年，虚来观的一个道士被皇上招去了，如今在京城里混得如鱼得水。王半仙和同观的道人听说后羡慕不已。

其实，那人就是炼了一味丹药，送给了认识的京官老乡，那京官又送给了皇上。据说皇帝吃了，感觉非常好，就命令送丹药的官员找到这位道士，将其招进京城，专门炼丹。这个道人从此就飞黄腾达了。

王半仙对此事一直不服，他和那位道友同出一门，此人的水平比起他来可是差远了，如今却有幸得皇上赏识，而他自己还在此处受苦受穷，他心里不痛快。

张道长对那个道士也很有怨言，还以此告诫虚来观的众人，说以后无论谁炼出的丹药，一律上缴，有胆敢私藏者，一经发现就鞭刑伺候。

王半仙对这个张道长也甚是不满。想来，他也算有些本事的道人，悟到了一些道法。在虚来观他也是制作各种毒药、毒丸、毒气的高手，但他不受张道长的重视，经常受到责罚、打骂，他对张道长也是烦透了。

因此，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炼一味千古神丹。炼成之后，他就可以彻底脱离苦海，享受荣华富贵。

千古神丹自然不是能轻易炼成的，一定要找到最奇特的药引，才能配置出神奇的功效。王半仙一天到晚走街串巷，打着给人算命的幌子，实则是为了寻找奇特的药引子，他已经为这件事情走火入魔了。

对于王半仙这种人来说，不管是什么奇珍野物，甚至是活人鲜血，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上好的药引子，就会不择手段拿到，害了人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今天在街市上，他一眼就识得茉莉绝非一般的女孩子。她天生自带一股清雅芬芳的香气，正是他苦苦找寻的天下独一无二的仙丹药引啊！王半仙为自己的这一发现惊喜若狂，一时觉得他也可以像那位道友一样，得到皇上赏识，从此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了。

这家伙鬼迷心窍，立马收拾了算命摊子，生意也不做了，一路跟踪郝家三口，直到客栈。

王半仙捋着胡子琢磨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抱走茉莉，突然心生一计，决定晚上再采取行动。

傍晚时候，他先花钱了买通了店小二，让店小二告诉他一家三口住的房间，另外嘱咐店小二晚上还要配合他打开房门。这个店小二贪图钱财，一时犯糊涂，竟真答应了王半仙干这样的事情。

郝家三口吃完晚饭，不再出门，进屋早早休息了，他们想明天一大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王半仙来到客栈外，轻轻学了几声鸟叫。店小二听到后，立刻帮他打开了客栈大门。

王半仙蹑手蹑脚地来到二楼，撕开窗户的一个小角，借月光看到一家三口正在酣睡，没有任何防备。

他掏出一根装有迷魂散的小竹管，轻轻地用火石点燃，又将小竹管插到窗户上，将轻烟送进屋内。

迷魂散刚燃了一半，屋内郝西波的鼾声就停止了。王半仙用店小二给他的钥匙打开房门，迅速钻进房间，伸手抱起同样昏迷不醒的茉莉，不顾一切地往外猛跑。

跑出客栈后，店小二迅速关上了店门。明早如果有人问起，他就说自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王半仙太瘦了，没多少力气，抱着茉莉没跑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他把茉莉平放放在地上，自己坐在路边喘匀气，准备待会儿就把茉莉背到他在附近找的破旧的炼丹房里去。

没有想到，经晚风一吹，茉莉竟然醒了。

茉莉坐起身，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又瞧了瞧身边坐着的气喘吁吁的王半仙，吓得立刻跳了起来，撒腿就往客栈方向跑。

王半仙哪能容她跑回去，他的发财大计不能功亏一篑。他一把抓住茉莉胳膊，大喊一声：“你今天遇到我，你就跑不了！”

茉莉大声哭叫起来：“爹爹、娘亲，快来救我！”这哭声极其响亮，划破夜空。

王半仙也被震得撒开了手，他心想，这一嗓子不把全城的人给叫起来了，得速战速决。

茉莉继续往前跑，可她哪里跑得过王半仙。王半仙快速追了上来，一只手抓住茉莉的胳膊，一只手捂住茉莉的嘴巴。他恶狠狠地对茉莉说：“你今天必须跟我走！”茉莉拼命挣扎起来。

王半仙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一把短刀，于是大声呵斥茉莉：“你再喊，我就杀了你！”说完，他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来。

王半仙一手挥舞着刀，一手勉力制住茉莉。明晃晃的刀尖几次晃过茉莉眼前。

其实，他也不敢真动刀，就是想吓住茉莉。没想到，就在这时刻，茉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王半仙的大手，转身双手用力一推，将王半仙推开到一米开外。她自丹田处猛地升起一股热气，又将这热气狠狠地吐向王半仙。

王半仙一下被这股热气又吹出去十米开外，身体瘫软，昏倒在地，手上的刀子也“咣当”一声飞出，不知落在了何处。

原来，是茉莉施展仙法，这口热气够王半仙昏迷到早晨的。

这王半仙真是胆大包天，他根本不知道，其实茉莉是天上神农氏属下的鹤仙庄茉莉花坊的花仙子，如今是来人间经受历练的，也是上天派来助力本朝的活神仙之一。

茉莉仙子的真身茉莉花树长在江南小村庄，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无人照顾，导致她在天上也蓬头垢面，法力低微，不受重视。严格来说，她只能算是半个神仙。这对她来说异常痛苦，于是她经常跑到凡间，催当时的闵月人家敬奉、护理茉莉花树——对于仙人而言，缺少供奉是难以成为真正的上仙的。却不想阴差阳错地弄出闵月人家闹鬼之事，把人家都吓跑了。

幸好，郝西波、张一朵这对善良的夫妻搬来此处，又精心地照顾、养护茉莉花树，将她当神一样供奉，使她得以安心修炼。因此，她带着一颗温暖感恩的心，下凡来报答菩萨心肠的郝家夫妇。

此前，无论是夜雨雷劈潘财主，还是虚来观救郝西波，都是茉莉暗中出手相助的结果。凡人那里是茉莉的对手，这个王半仙还想拿她炼丹，简直是痴人说梦！

茉莉不想吓倒父母，同时也受仙规约束，不能随意对普通人施法，所以只有在遇到危急的情况时，她才会施展仙术，一般只用不到一成的功力即可解决。

茉莉看王半仙已经没有了动静，也不再恋战，赶紧跑回客栈，她要尽快救她爹娘。

客栈里有不少人被刚才外面的叫喊声吵醒，纷纷从房间探出头，问：“出什么事了？”掌柜的也被吵醒了，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快速走到客栈大堂，然后打开了大门，准备往外面看看出了什么状况。只见此时，茉莉怒冲冲地从大门外冲进了客栈，而她身后几百米之外的大街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掌柜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回到大堂，茉莉边往二楼跑边大喊：“掌柜的，那个算命的坏人打劫我们家，快来救救我爹我娘吧！”

茉莉跑进了父母的房间，见父母没有动静，立刻号啕大哭。

掌柜的和几个住客马上赶来，只觉屋里有异味，点上蜡烛，发现夫妻二人面色发紫，已经昏迷。

茉莉暗暗发功，护住父母的七窍和神脉，让他们流出一点鼻血来排毒。

掌柜连忙说：“把窗户全部打开通风。店小二，快点到柜台拿那盒解毒的丹药来。”掌柜的一边安排一边和另外一位客人掐夫妻两人的人中。

那店小二马上应了一声，跑去柜台去取药。许是他心里有鬼，跑得有点急，差一点摔倒。他没有想到此事搞得这么大，不仅事情没有办成，还可能会弄出人命来。那王半仙倒在路上，不知生死。这女孩是什么人啊？看着岁数不大，可真是厉害啊，竟然连王半仙都搞不定她。想到这里，店小二的手开始不停地哆嗦。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柜台，拿到了解毒的丹药，立刻送到茉莉父母的房间里。

因为平时南来北往的客人比较多，掌柜的就备了些常用的丹药，以备紧急时使用。此时，这解毒丹药果真起了大作用。

茉莉跪在父母身边，一句话说不出来，泪水淌了满脸。

门窗通风，丹药服下，强灌了一些温水，加上茉莉暗中发功助力，不一会儿，郝氏夫妻逐渐醒了过来。

夫妻俩一醒来就看到茉莉在哭。郝西波着急地问：“女儿快别哭了，出了什么事？”

茉莉边哭边说：“爹娘啊，你们有所不知，我们白天遇到那个的算命先生，今晚来想把我抢走。估计是他先用药熏昏了我们，然后再下的手。本来，他已经将我抓走了，半途中我醒了，挣脱了他，才跑了回来。”

茉莉虽然小，但是表达事情逻辑清晰。她一边说一边还在不停地发抖。

夫妻两人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马上责问掌柜的：“客栈怎么会让这样的人进来呢？这里的治安这么差吗？”

掌柜的连忙道歉，叫来店小二一问究竟。

店小二慌忙回答：“我昨晚睡得死，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进来了。”

茉莉看到店小二神色慌张，手在发抖，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但是她没有告诉掌柜，她担心店小二再搞什么鬼。

见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掌柜在一旁陷入深思，他觉得这事实在不可思议：小女孩是如何挣脱王半仙跑回来的？那个王半仙又是怎么倒下的？一个大人怎么斗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呢？但他见茉莉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也不好多问，能平安回来已是幸事，那王半仙实属活该。

茉莉的性命保住了，郝西波夫妇也醒来了，身体皆无大碍，于是众人散去，各回各屋。

此地不宜久留，不要再找掌柜的麻烦了，赶紧当晚结账，立马离开客栈。

此地不宜久留，一家三口连夜离开了客栈，虽然身体欠佳、腿脚发软，还是硬挺着叫醒了马车夫，连夜上路，中间不再停留。

马车夫听说了晚上的事情，也觉得非常后怕，一路狂奔，路上也不再停留，只买些吃的、喝的在马车上休息。

掌柜在天亮之后报了官。王半仙在大街上刚刚苏醒，走路一步一晃荡，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捕头捉了去。店小二知道事情不妙，趁乱逃走了。

两三天的路程，郝家三人只用了一天一夜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繁华的京城。他们在京城的最中心地带找了间客栈住下，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想：这皇城根儿下，应该最安全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按照私塾先生指引的地址，一路问过来。路上行人闻到茉莉的花香，议论纷纷。

耗时一上午，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气派恢宏的大宅子门口。三人抬头一看，只见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东方府”。

原来，茉莉即将拜见的先生就是本朝大名鼎鼎的东方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