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池蔓琦看着旁边一桌桌的菜都上了，只有自己的桌子上还空荡荡的。
“你干嘛去？”
看到池蔓琦起身往外走，柴良翰问了句。
“我看一眼。”池蔓琦朝着那烧烤摊的位置走去，但走到才发现，这一圈都站满了人，她在外面绕了两圈，也没能挤到里头去。
余光瞥见旁边有一条很小的巷子，拐着弯走过去，才发现原来这是后厨，放垃圾的地方。
靠着墙面并排放着三个垃圾桶，由于是后巷角落的缘故，灯光也很暗淡，除了路口的一盏路灯有点照到之外，就是门内厨房洒出来的亮意。
池蔓琦走过去想往里面看一眼，没有注意到角落蹲着一个人，黑暗中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把她吓一跳。
“哇——”
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男生。
男生回头看了她一眼，把手机收到身前的围裙里，手里拿着一块没吃完的巧克力，起身说道：“客人，这里是后厨，你要点餐的话应该去前面。”
“我知道……”池蔓琦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我的什么时候好……”
“第几号？”
池蔓琦报了个数字。
后者愣了下，道：“还要等很久。”
竺空留说完，也不好意思继续蹲回去，转身进了厨房，池蔓琦还想侧目去瞄一眼，那人往里走了两步，又回头把门给关上了。
看得池蔓琦睁大了眼睛。
没办法，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座位。
总觉得那个人，有点冷冰冰的。
“怎么样？”
柴良翰随口问了一句。
“别提了。”池蔓琦拿过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看到有人在摸鱼。”
她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水，把杯子放在桌上，“这么忙还摸鱼！难怪我要等这么久！”
“太忙了才想休息一下吧。”
柴良翰的发言令池蔓琦震惊，想了一下，好像也确实如此，她拧着眉头，说道：“柴总，你真是让我意外。”
“什么？”
“我以为是你那种，冷酷无情的类型。”
柴良翰愣了一下，又听到对方说，“没想到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我？冷酷……”柴良翰从没想过这两个字能跟自己扯上关系，“我家里人倒老是说我优柔寡断，不够干脆。”
“那也没说错。”池蔓琦点点头，表示很认同，“你是很难拒绝的类型吧？不管别人拿给你什么，不管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你都会顺着别人的意思来。”
“……有吗？”
池蔓琦重重的点头，“比如你明明也不喜欢那个相亲对象，但你会出于其他条件的考虑，然后想跟她订婚。”
柴良翰道：“你怎么知道？”
池蔓琦又喝了口水，“看你那么苦恼的样子，肯定是在想答应了比较轻松，毕竟那姑娘还挺喜欢你的。”
柴良翰意外道：“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池蔓琦点点头。
柴良翰憋了一下午的话，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开关，他双手交叠压着额头，“其实我也在犹豫，她真的很好，无论是家世、教养还是对我的喜欢，都是无法挑剔的订婚对象，我爸妈也一直让我跟人多相处，都说也许会处出感情来。”
但让柴良翰最痛苦的是，他连多一分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仿佛整个过程，都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任务点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必须把这件事完美地做好。
“先把婚事定下来，等相互了解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直接结婚，我家里人都是这么想的。”
“嗯……”池蔓琦点点头。
“池秘书也会……着急吗？”他看了池蔓琦一眼，说道：“你还这么年轻。”
池蔓琦现如今倒是没有这种情况，自她穿书以来，这个角色就一直在忙工作。
书里的世界就是这点清闲，只要当好自己的工具人，不必在意其他的东西。
但上辈子她确实也有过这样的遭遇。
从大学毕业那一年开始，就没有清闲过的找对象之路，列表名单加了快八百人也没有一个能成，池蔓琦以为是自己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关系，但回头想想，好像就是没有想继续的感觉。
“我不着急。”池蔓琦托着下巴，说道：“我在等。”
“等什么？”
“等心动的感觉。”池蔓琦说出这一句，自己都觉得意外。
她微顿了一下，有一瞬间，觉得脑子卡壳了。
还不等她继续往下说，香味先飘了过来，侧目看过去，她的烤肉已经上桌了。
来的是一个女生，声音很温柔，“菜到齐了，请慢用。”
“哦。”闲聊就此打断，池蔓琦拿过烤串，慢慢吃了起来。
池蔓琦以为自己跟柴良翰的孽缘都断在这里，没想到又一次撞到了对方的相亲场面。
这回都不是她撞见的，而是对方主动走了过来。
池蔓琦是好不容易在休息日，想到一个人去餐厅吃个饭，没想到吃到一半，被人中途打断，手上的一口粉丝还插在叉子上，送到了嘴边正要吃，听到了一声“池秘书”。
这一声太过惊喜，以至于她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幸运大礼包。
抬头一看。
是牧青珍跟柴良翰。
后者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道：“好巧，你也在这里用餐。”
对，没错。
识相点就不要打扰她一个人的快乐时光。
显然柴良翰忽视了这个眼神，侧头跟牧青珍说道，“不如我们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热闹你个头啊！
两个打扮精致的人在她对面坐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美貌”、“帅气”、“优雅”、“精致”等关键词的两大行走发光体，一起坐在了她的对面。
桌上很快多出了两套碗筷。
牧青珍真的是好教养，这个时候还保持着微笑，跟池蔓琦打招呼，“上次也见过你，你是柴先生公司的秘书吗？”
“不。”柴良翰替她解释道：“是我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位秘书。”
池蔓琦把那一口快凉掉的粉丝塞进嘴里，默默地看着他两聊天。
牧青珍扭头看着他，说道：“看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对，我跟她是一见如故，很聊得来。”
这话堵得人有点失落。
池蔓琦察觉到牧青珍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大概是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
三人尴尬沉默了片刻。
柴良翰道：“我去加点菜。”
然后逃了。
剩下两个人继续尴尬。
牧青珍倒了杯水缓解，喝了一口之后，又放下了，眼神有点呆。
池蔓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继续吃菜，她就是个无情的吃饭机器，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她看到对方的眼眶微微泛红。
“抱歉。”牧青珍拿起了手边的包，刻意躲开她的视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那个……”
牧青珍起身，道：“替我跟柴先生也说句抱歉。”
柴良翰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空座，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他走到池蔓琦的对面坐下。
“怎么走了？”还是问了一句。
“伤心了，还不走干嘛？”
“她跟你说的？”
“两只眼睛。”池蔓琦比划着，“都红了，哭了。”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有点。”
“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柴良翰虽然有些愧疚，但更多的还是轻松，“又把你扯了进来，之后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诶。”池蔓琦倒了杯果汁，“要不换酒喝吧？”
“好。”
池蔓琦喝了两口就停下了，反倒是对方喝得醉醺醺的，她先前觉得柴良翰这个人不讨喜，这会儿才发现，他就是把所有事压在心里，搞的自己很难过。
一路上带人打了出租车，然后把人送回了公寓，在对方父母的反复打量下，花了十分钟才说清了原委。
在回家的路上吹着风，有些恍惚回到当年的感觉。
那是她朋友唯一一次喝醉的时候，不是因为失恋，而是在家里受到了无尽的责备。
“我这辈子，不结婚，就不结婚！”凌晨两点，对着空荡荡的大街破骂，“我就不结——气死——呕！”
吐了一地。
第二天请了个假，在家里躺了一整天。池蔓琦下了班接到她的电话，拿着打包好的快餐去看她，一开门，就看到一个人披头散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哭。
面前的透明桌几上，喝了一半的水杯，几团乱七八糟、丢在一起的纸巾，眼泪不断往下流，哭得压抑不住。
“你不会哭了一整天吧？”
从昨晚就开始这样，好不容易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又是一顿眼泪。
“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解释都听了一百遍了，但池蔓琦也还是搞不懂。
一个人的人生。
为什么总是要掺杂，那么多的标准与比较。
“别哭了。”她把快餐放在桌面上，蹲下身来看着她，“再哭就不漂亮了。”
这样一说她哭得更厉害，“我本来就不漂亮——”
“咚”地一声，池蔓琦的额头撞在了玻璃上，睁开眼恍惚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等公交车。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没看明白，就听到旁边有道声音，“如果是末班车的话……”
池蔓琦的心跳停了一瞬。
侧目看过去。
男生的黑发有点长了，还没到挡住眼睛的程度，漆黑的眼眸里映着灯光，挪开视线朝她身后看了眼，“早就已经过去了。”
“你……”
“最近总是碰到你。”竺空留说道，“你家在这附近？”
“不……”池蔓琦讷讷地回答道：“我家在烧烤摊附近。”
“哦，所以你经常来。”
“不对。”池蔓琦回过神来，“末班车都走了，你在这干嘛？”
“我深夜看到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醉宿。”竺空留说道，“总不能扔着她一个人不管吧？”
“…………”
竺空留起身，“醒了我就走了。”
怪人。
喝了两杯酒也不至于醉，但池蔓琦确实有点困了，等她回到家里，昏沉沉的倒头就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来，睡眠不足，整个人都是头晕脑胀的。
好在不用上班。
但继续睡也睡不着了，池蔓琦起身打算去散个步，穿上了自己的运动套装，一大清晨走到河边去，总以为这个时间点没有多少人。
穿着黑色运动服从她身边跑过去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喂。”
“……”
“这么有缘，帮我朋友圈点个赞吧。”
“什么？”
对着河边的长椅坐下，池蔓琦拿出手机看着对面的人，她才知道这个叫竺空留的男生，每天都会在这里跑步，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干嘛？”
“我只是在思考，是什么样的精神，能让一个当代年轻人，一点睡觉七点起床跑步，不累吗？”
“偶尔一天。”
“不可思议。”
竺空留把手机里的名片递给她，“这叫体力好。”
尬笑了一声，池蔓琦把他加上了，一点开这人的朋友圈，发现满满都是打折消息。
“最新那条。”
池蔓琦也一眼就看见了，“集齐一百零八个赞就免费双人餐？！这么好？！”
“已经一百零七个了。”
“震惊。”池蔓琦替他点上了第一百零八个，顺便打开了加长海报，每一张图的滤镜都加得恰到好处，她已经觉得饿了，“这得攒到什么时候……”
“你要去吗？”
“啊？”
“正好我没朋友一起。”
池蔓琦卡顿了一下，然后向他展示那一百零八个赞，对方说道，“大多是网友。”
“什么时候？”
“下周内都可以。”他指着上面的截止日期，“今天去也行。”
“择日不如撞日！”
池蔓琦起身，“就今天吧！”
“嗯。”竺空留收起了手机，说道：“到时候我来接你。”
“嘎？”
“还是你要自己去？”
池蔓琦难以相信这人的贤惠，“不不不，我去找你就行，你等下去上班吗？”
他戴上了风帽，拉了拉外套的拉链，衣领略高压着下巴，“嗯，你要来吗？”
“我会等你的！”池蔓琦双手握拳，一脸向往，“天涯海角、天荒地老！”
“……也不用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