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陪护2

医院里陪护的日子有些难熬，四人间的病房，人员纷杂。医院不准用电器，洗澡只能在公用卫生间里用盆接了热水冲一冲。每天晚上隔壁病床上的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护士医生穿梭在病房里，很难睡上一个安稳的觉。

明天等血值报告出来，张克群就要进行正规放化疗了。医生在她的背上用红色记号笔化了个“十”字，每天早晨慕子童拿着放疗单去放射室拿号，然后准时将母亲送过去，放射室的医生对她说“小姑娘，站远点。明天就直接把你妈妈送到大门外就行了，不要进来。这射线对你不好。”

“嗯嗯，谢谢你！”慕子童对这素不相识的医生的善意的提醒表示感谢。这射线这么可怕，那母亲每天都面对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放疗一个礼拜，母亲开始静脉输注化疗药物。那一瓶瓶用避光输液管滴注的液体缓缓流进母亲的身体里，次日夜里，呕吐，厌食，便秘等并发症一起出现。母亲没日没夜地呕吐，喝一点点水都会呕吐不止。慕子童焦急的问了医生。医生回答：“这是化疗药物反应中最常见的胃肠道反应，除此之外，它还会在杀死肿瘤细胞的同时杀死体内的正常细胞。因为目前还没有药物可以先进到自动识别癌细胞，至于你母亲的反应太重了，我们先停止化疗。用止吐以及保护胃粘膜的药物，等这反应过去了我们再开始。”医生说的非常详细，语气很平静，似乎见怪不怪了。就像隔壁病床病人痛的大哭大叫后，护士面无表情地在他身上注射药物一样。她们不是没有心，而是这颗心被千锤百炼后变得坚不可摧。

化疗药物停止后，母亲的呕吐止住了，夜里也可以间断地睡一会儿。就是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她买了顶帽子。她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不允许自己的床单上有一根头发。所以即便是很热的夏天，她仍然戴着帽子入睡。

这天早晨，慕子童醒来发现母亲不见了。她有些慌张，跑去楼下问护士，护士说一早就看见她出门了。慕子童着急的四处寻找，医生护士也是忙到无暇顾及，只能让她先去寻找。找不到再报警，这一刻慕子童紧张的手脚冰凉，隐隐有冷汗渗出。她害怕母亲受不了放化疗的痛苦，偷偷寻了短见。她焦急的问路边的人，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无暇理会她。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她看见医院门外一辆公交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瘦弱的人。是的，是她。慕子童赶忙跑过去你。“你在干嘛呀？一声不响跑出去，你总是一声不响地离开。”慕子童有些生气，有些着急，有些委屈，有些担忧，总之夹杂了太多情绪，她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张克群显然有点意外地说“我去给你买衣服了，你就两套旧衣服，明天下雨，等下没衣服换了。早晨起来看你睡的很熟，我就没叫你了。其实应该叫你的，我都不知道你衣服的尺码了。但是店里的小姑娘跟你差不多身形，我就照着她的尺码给你买了两套。你快去试试吧”她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居然还得意地笑了，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幼儿园的小朋友。

慕子童心里更加难过，但她不能再哭了。否则会影响到母亲。她去卫生间里试了一下，衣服非常合身。

“我就知道！你看我还是厉害的吧，你的身形跟那小姑娘差不多的。”她得意了起来。

“是是是，你最厉害。只是下次别自己一个人出去，你不认识路也不识字，走丢了可怎么办？”

“谁还会要我这个生了病的老太婆，丢在路上也没人捡的哦”

医院病房后面有一树林，只有桂花和梧桐两种树木。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许多病人在傍晚时分在这摇扇乘凉，因为他们说空调太冷了，只有这风吹在身上才是最舒服的。梧桐树边有个小池塘，一池的睡莲，，睡莲下有红色的金鱼在游，偶尔能看到乌龟停在池塘里的石头上。慕子童每天早晨陪母亲做完放疗后便来到这里，用馒头喂乌龟和金鱼。傍晚时分她和母亲会去医院后门那里的操场上玩，操场上有健身器材，还有两个秋千架。母亲坐在秋千上，她在后面轻轻的推。

“童童，用力推呀，推高点。”母亲说，语气欢快地像个孩子。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在家门前的梨树上扎了个秋千，她对站在身后的母亲说过同样的话，此时的母亲真是瘦弱，她不敢用力推，怕一掌就会将她推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