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浴水
当得知村民果真听信大师的话,把秦深深残忍杀害掩埋后,倍受煎熬的柳水月整日惶惶不安。
而后发现有人在放火烧村,亏得她回来的晚,不然早就一命呜呼。
可善良的柳水月,还是大声呼喊,吸引了外来人帮忙灭火,十多个外来人用所能找到的容器,接力到河边舀水灭火,折腾到天亮才结束。
此时柳水月已经累得大汗淋漓,那几个跑得勤快的大老爷们,也累得瘫坐在一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过后柳水月一打听,才知道在她去城里时,这村里有人要结婚,所以来了不少非村的人。
这十几个人都是在村里耐不住寂寞,出村找消遣的,到隔壁村走亲戚的,去村外赏风景的,不同的方式能有六个。
“都焦啦!带来的值钱玩意烧到地下了!”进村查看情况的其中一个男人,大叫着跑出来。
“人呢?!”一个地中海发型,穿得民工样子的男人问。
“哎呦喂!金属都融了,人还能没事吗?有个人形都不错了!”另外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边抽着旱烟边踱步走出来。
地中海急得一拍大腿说:“完了啊!雇主也死里头啦!俺们工钱没结呢!怎么白跑一趟!!”
稍微面相年轻的男人,拍拍地中海的肩头说:“唉!人都这样了,不能追下去要钱吧?算了算了!”
在旁边听了一会,柳水月说:“大哥们,这村里谁要结婚呐?我前些日子进了城,不太清楚。”
安全帽抬眼看她:“你是这里的?”
看柳水月点头,安全帽说:“我们都是被雇来干活的,跟新郎不太熟,知道是个姓冯的老板。至于新娘——”
地中海接话说:“新娘啊,听姓冯的说,叫什么秦,噢!秦深深!好像之前在城里念书,后来不念了去唱戏!”
十几个人里的麻花辫姑娘说:“哎!她啊?我知道她,在俺们村唱过戏,长的可俊啦!我看了都欢喜得很!”
话题展开,他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而听到秦深深三个字,柳水月如坠冰窖,她感觉脊背发凉:这秦深深死去有半月,村里人肯定是知道她男人有钱,因为贪财把冯葭歌骗了过来,没想到招来杀身之祸!
她可不敢跟这群人说这些话,害怕他们把账算在自个头上,柳水月不动声色的悄悄离开了现场。
村子没了,急于寻找落脚地的柳水月,想到城里的亲戚家,她快步出了村子,朝着进城的方向跑起来。
前进路上有处断尾湖。
此时太阳出云光彩满天,湖面波光粼粼,柳水月喉咙一动,才想起来跑了很久,还没有沾一滴水呢。
柳水月看见湖水清澈明亮,觉得湖水是清甜可口的,虽然想快些到城里,但是饮水的欲望让她挪步来到湖边。
蹲在湖边的柳水月,用手把水捧到嘴边大口喝起来,喝够了看见湖面倒映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想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就捧起水砸在脸上洗梳起来。
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柳水月机敏地用余光瞄向右后方,在右后方是茂密的林草,她隐约见到有个人影。
心惊胆跳的柳水月不敢细看,赶紧站起身赶路,她心想最好是看错了吧?她都不知道有人结婚,付钱的事挨不到她!
想是这么想着,柳水月的脑海闪现出村民围着老巫婆跳舞,以及在村民下跪时,大师背对着他们说话的样子,心脏跳得更加快速。
柳水月知道这是一种直觉,直觉通常是不会骗人的。
于是柳水月不顾一切的奔跑起来,她想要甩掉身后未知的危险。即使她不明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一辆在那个年代很高档的汽车驶入这座大山,驾驶位上是一个看着三十岁的卷发老外,戴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副驾驶上的女孩,就像个透明人,光线甚至能穿过她的身体,她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穿着城里小孩才可以得到的衣服,整体看着比较乖巧。
老外的中国话出奇的流利,他边专心开车边问:“小花,你说的话我能相信吗?”
女孩笑着说:“要是不信,你不会来这里的——放心吧,我顾倚花不会骗人的!”
接着,她瞄向老外的工作牌说:“竟然你都叫我小花了,那么Charlie Maddenier Wells(查理.麦登捷德.威尔斯)——我就叫你老登吧!”
麦登捷德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噢!小姐!多么糟糕的称呼!您以为我对中国没有足够的了解吗?东北我是去过的!”
顾倚花对他做着鬼脸,满意地哼起歌来:“跟着阿妈采茶啰~茶叶儿嫩嫩绿葱葱~”
听到这歌,麦登捷德挑眉说:“我还以为你是城里的小孩呢!”
通过车窗看向外面景色,顾倚花面带微笑地说:“我就是城里的,但是我更喜欢歌里的那种生活。”
“让我猜猜,因为freedom(自由?)”
“嗯,没错,freedom(自由。)”
她收回视线,看着麦登捷德问:“老登,那你喜欢自由吗?”
麦登捷德点点头:“当然,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自由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得到想要的回答,顾倚花不再说话,而是笑着哼起刚才的歌,歌声婉转动听,听得麦登捷德不由自主也笑起来,跟着调子轻轻哼唱。
“喂!老登!”哼了一大段路,顾倚花突然叫住麦登捷德。
“怎么了?”麦登捷德停下车,一手靠着方向盘,一手撑在座椅边,疑惑地看着她。
“你真的那么相信我?”顾倚花问。
麦登捷德哭笑不得:“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
顾倚花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继续问:“那也没必要把工作都辞了吧?没有经济来源怎么办?”
麦登捷德耸耸肩说:“我有感觉跟着你做事,肯定是长久的,这份工作势必长不过你的事,倒不如迟早决断。经济来源嘛,我真的不害怕,因为我多才多艺,you know(你明白吗?)”
见麦登捷德如此真诚,顾倚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老登,我从小受的教育都说外国人不好,现在想来什么人都分好坏,你就是比较好的!”
重新发动车子,麦登捷德说:“你要记住,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坏,我们心里需要有个称去判断,而不是一味听信所谓教科!”
没听到顾倚花的回复,麦登捷德借着内后视镜看见她似乎有些萎靡,完全没有刚才的活泼劲,于是再次停车。
他意识到或许是阳光的问题,就掏出放在车子前台的一卷画,展开对着顾倚花说:“钻进来!就像梦(指顾梦梨)一样,你知道怎么做对吗?”语气显得很焦急。
虽然不知道梦是什么,但是顾倚花知道他的用意,点点头飘向了画,那画有某种力量一样,很快把顾倚花吸纳进去。
“之前都是躲在博物馆,在石雕里穿来穿去,没想到附在画作上这么舒服!”画里的顾倚花恢复生气,叽叽喳喳起来,“害!老登是你画的?你在学中国画?”
看着在画里活蹦乱跳的顾倚花,恍惚间麦登捷德似乎看到了顾梦梨,他虽然笑着,但眼里带着泪水。
他怕顾倚花注意到他的情绪,赶紧把画卷起来,语气平静地说:“画的不好多见谅!你先在画里休息,日落再出来吧!”
顾倚花闷闷的声音传来:“好吧!”
把画小心翼翼的放好,麦登捷德发动车子,载着两人的车子继续深入大山。
暮色来得很快,眨眼间太阳就沉入山后,刺眼的光芒收敛起来,天地间弥漫着发黑的土黄色。
柳水月跑了一路,喝到肚子里的水全部变成汗流出来,她感到嗓子干的要发呕,不得不靠在一座山的山壁上,虚弱地喘着气。
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这是饥饿的信号,她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饥渴难耐让柳水月虚弱地快要睁不开眼,忽然清风送爽,她的耳畔传来湖水涌动的声音。瞬间柳水月的眼里迸射出希望的光芒,她像只乞求讨活的流浪狗,四肢并用的爬向湖边,伸出舌头饮水,和普通人喝水有大区别。
兴许嫌这样饮水不够瘾,她把几乎半个脑袋埋到水下,如同渴极的牛马疯狂饮水。
喝够的她仰身躺在湖边,准备舒服的休息,就在她全身放松时,眼睛余光却瞄到头部侧面有一双黑色胶鞋,顺着鞋往上看,在夜色里只见是一个男人。
“还是回来了。”男人说。
柳水月没来由地心慌,靠近湖边的手被风吹起的湖水打湿,她脑袋一个激灵:难怪周围眼熟!她跑了这么久还是回到原地!肯定是鬼打墙!
“那个秦深深报错了生日,算错了八字,真是白忙活!村里人死绝了,幸好留下一个你——要怪就怪符合的只剩下你,不然我真不一定能找上你!”说毕,男人眼露阴狠光彩,抽出小刀刺向柳水月。
惊慌的柳水月侧翻入湖,侥幸躲过一刀,想到自己水性好,她麻溜地利用游水和男人拉开距离。
男人跟着入水,举着刀游向柳水月,速度非常快,他大声对柳水月说:“都是算好的,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除去秦深深这个变故,我没有出过错!”
无论是话语,还是这个男人的行为,都让柳水月极度恐惧,她头脑发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男人,本能下边倾尽全力游向对岸,边放声大哭大叫。
好在柳水月先一步到了对岸,以为死里逃生的柳水月露出笑容,一只手已经搭在河岸……突然,她看到手的旁边有一双黑色胶鞋。
女人凄厉的惨叫响彻山间。
男人眼睁睁看着湖面晕开了血色,眼睁睁看着柳水月沉下去,他恼怒不解:“怎么会沉下去?应该浮起来才对!”
他顾不得多想,整个人握着刀扎进湖水,在一片血雾中寻找柳水月的尸体。
湖水里有鱼虾有水草,甚至有一条和男人擦肩而过的小小水蛇,必须承认这湖水还是水质不错的,但想到柳水月在这样的环境下饮水,男人有些恶心:就不怕被水蛇咬吗?
游了好一会儿,男人转了一圈都没看到柳水月,这水底除了他连个人影都没有!
奇了怪了!明明看着她沉下来的!
本以为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想到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柳水月是怎么消失的?
在河岸上,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健壮男子把柳水月放在地上,不等他观察柳水月的情况,一辆车打着光来到,在他的注视下,车上走下来一个拿着纸棒子的老外。
“Mr Charlie, everything is done, as you wish(查理老师,一切都完成了,如你所愿!)”车光打在男子身上,他是教会学生的装扮,嘴里却吐出流利的英语。
看着地上正在咳水的柳水月,麦登捷德满意地笑着说:“Well done, Jack(杰克做得好!)”
那学生点点头,在麦登捷德的示意下,麻利地离开了现场。
等学生走远,麦登捷德上前要扶起柳水月,不想柳水月看见是个老外戒心突起,躲开他的手,被伤口扯痛的呲牙咧嘴。
“柳小姐没时间解释!我总比那个要你命的家伙可信吧?我是特地赶过来救你的!”麦登捷德连连摆手,耐心劝说着柳水月。
听到清晰的中文发音,柳水月感到很震惊,她审视地看着西装革履的麦登捷德,却见对方把纸棒子向着她展开:柳水月看见那是一幅画技不够成熟的国画,在画里是一个穿着西式衣服,戴眼镜的女孩,她与整体格格不入。
“放肆!我们中国文化是给你这么糟蹋的?!那女人不伦不类,你在渲染西方的东西!可恶的洋鬼子不得好死!”指着麦登捷德的鼻子,柳水月咬牙切齿地骂道。
麦登捷德一脸无辜,画中的顾倚花开口了:“柳水月你在多唠几句,我的幻术就撑不住了!他有实体我可没有,这可打不过他!”
见到活蹦乱跳的顾倚花,那柳水月稍微冷静了点,她说:“我说有些眼熟,竟然是你!”
意识到可能中了幻术,潜在水底的男人用刀划破掌心,血水朝上方飘去,他跟随血水向上冲出水面,很快上岸并且发现地上的血迹。
“靠!有同行阻道!但……不应该,明明一切都算好了!怎跟秦深深那次一样都是变故!”男人愤而拔刀刺入地面,不甘地说。
“到底是谁?!”他仰天大吼,声响如雷惊起山林的飞鸟。
而真的死里逃生的柳水月,此时已经坐在麦登捷德的后座。在车里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她的面色恢复正常。
“到底怎么回事?”柳水月问。
专心致志开车的麦登捷德不能回应,而被放出来坐在副驾的顾倚花,转过头对她说:“我乃灵媒世家独女,家逢变故至此模样,算得今日路过有人遭劫,在其命理之外,故找人相救。”
不知为何顾倚花突然这么说话,麦登捷德虽中文不错,但这一口类文言文还是听的他脑瓜子嗡嗡的。
擅长说大白话的柳水月,听得也挺不习惯,她皱眉说:“啥?你是算命的?太小了吧!”
顾倚花叹口气说:“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到老登家里再细说,碰到我算你命不错——还好老登的学生在附近,我提前让他教学生布置了幻术,这才及时救下你!”
柳水月听得似懂非懂,但她心里明白两人不是坏人,便也安心在后座假寐起来。
见柳水月放下戒备,顾倚花舒出一口气,为救人性命而沾沾自喜。
“小花,我们去报警,不能让那个家伙逍遥法外!”麦登捷德看柳水月在休息,放轻声音说。
顾倚花摇摇头:“不妥,一来我不知道他是谁,二来我们缺少有力证据,警察不会理这件事的!”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