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给日吉廖娃
(1928年11月26日,索契)
亲爱的淑拉:
我原本不该立即给你写这封信的,因为写的时候情感冲动,亢奋不已,然而我恰恰要在这一刻写信给你。
就在几分钟之前,使用同一走廊的邻居,共产党员(红旗勋章获得者),殴打自己的妻子——女工卓雅。她为了躲开拳头,逃进了我的屋子。她把这里当作躲开凶狠丈夫的唯一避难所。丈夫也立刻追赶到这儿,但我请他退出去。没错儿,我还补充一句,如果他在这里打人,那么我的“勃朗宁”手枪会向他连续射击。顺便提一下,这正是我以前的信件内提及的、在此居住的党员中的一个。在阶级斗争问题上,这里出现了工贼行为,而他们的思想实质,通过一贯殴打妻子——无自卫能力的女工——这样的事实,你便看得清清楚楚了。
当然,他们不喜欢我,回避我。殴打妻子的状况,我写信反映到妇女部和监察委员会,但石沉大海,毫无回音。这倒也不奇怪,正是这个打老婆的坏党员(他管着一个赌场),手里拿着勋章,把醉醺醺的索契地区监察委员会的特派员送出赌场。这个特派员在赌场里打碎了窗玻璃,砸坏了一些物品。亲爱的淑洛奇卡,在两星期前,党委会刚刚选定此人担任地区监察委员会的特派员,这家伙已经酗酒闹事,使得市侩和白党们大为高兴。
我们党和苏维埃政权的威信被严重损害,却没有人设法重新树立。
我竭力要回归已经习惯的平静生活,恢复消耗了的精力。我必须克制意愿,掌握航线,暂时休整,不让体质被彻底摧毁。淑拉,我的心脏开始“像年轻人一样地”跳动,也就是迅急而猛烈,所以我得让它平缓下来。
我亲爱的同志,你稍微多写些信给我吧(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精神上会得到支持,因为我,淑洛奇卡,纵然自身在抵拒,仍有一些时日心力交瘁,郁郁不乐。到目前为止,我不断地克服这些沉闷焦灼的心绪,但一次又一次,我觉得越来越难。
一旦我失去自己生活的主要基础,即丧失了重返斗争行列的希望,那么对我来说,那将是终点站了。
有时候我抱憾地想,自己有多少精力,多少布尔什维克的、极大的顽强劲儿在耗费掉,为的是不撞进死胡同;倘若这些精力、这种顽强劲儿全用在生产上,那准会获得相当可观的效益。
我亲爱的淑洛奇卡,你想象一下吧,小伙子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挺住呵,毕竟是动弹不得、双目失明,几乎孤独一人(拉娅日夜做自己的工作,忙得团团转),而且经常失眠。我的周围,有些人晃来晃去,体壮如牛,而血冷似鱼,没精打采,一脸冷漠,内心空虚,魂不守舍。他们说出话来,带着霉味。我厌恶这些家伙,弄不明白,在如此紧张的时期,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会寂寞无聊。
我从未这样过日子,以后也不会这样。
我真希望见到你,说说话——你是我非常信任的人之一。你是永不背离、永不忘记列宁遗训的人之一。你是我年长的党内朋友,而处于目前境遇的我,往往渴求同志情谊。我为自己确定了道路——我知道咱们正在往哪儿走和怎样走。我不会在交叉路口彷徨不定。不,我知道各种……[字迹模糊难辨]的不可避免,也了解我们肌体上存在着脓包溃疡,但有时仍盼着在像你这样的朋友圈子里喘息片刻。就谈这些吧。
读到你信上说戒烟了。简直不敢相信——真能持久不变?
淑洛奇卡!我请你别再汇钱了,这可是你压缩自己的开支省出来的。关于抚恤金的情形,这里什么也探问不到。有一点,能够使我高兴——只要他们确认47卢布,并且补足前一段时间的差额,我就可以用这差额来归还你的友情资助。到了明年夏季,我将和你,和你的廖尼亚见面。收音机的事儿不写了,等装配成功,再告知一切,告知是否收听得到列宁格勒。
问候你的宝贝儿子。
你的柯里亚
1928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