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答案
许傲山并没有听清一哥说什么，对侧看台上闫艳的专注吸引着他。而让闫艳专注的原因，是叶子梦。
闫艳：“这个女孩儿是哪个公司的？以前好像没见过。”
李菲：“我也没有印象，应该是这季出来的新人吧。”
闫艳：“条件不错，马上给这场带队的经纪人问一下。”
“好的。”李菲迅速解锁手机屏幕工作起来，还没等叶子梦转身往回走，已经得到信息。
“闫总，这姑娘叫叶子梦，是艺术学院大一新生。还没有任何签约，是跟学校面试的。”
闫艳很意外，“十八岁了？我们几个大赛的涉及面已经很广了，还是漏了条件这么好的？”
她楞了一下，继续问道：“你说...她叫什么？”
“叶子梦，听说就是尚城人。不过闫总，我可以确认，我们的各项大赛名单里从未出现过这个名字，海选都没有过。可以确定，她没报名过我们的比赛。”
闫艳如梦方醒，平静地说：“哦...我知道了...其他的也没比过，不然早被人签了。”
看着叶子梦往回走，在T台上和高青子交错，闫艳联想到什么说：“不知道小孩儿品性怎么样，找人侧面了解一下。不过上妆够惊艳的，想看看素颜。”
李菲：“我马上找艺术学院的素素老师要一下她的模卡。”
闫艳的目光转到台前定点的高青子说：“要大一的所有新入学模特的模卡。”
李菲：“好的闫总。不过根据以往经验，她们刚入学的模卡不一定全...”
闫艳沉默了一会儿，“好，我马上约表演专业主任，我们直接去学校面试...把我们大赛报名表带着。”
“好的。”
李菲边回答边用眼睛看着斜对侧的许傲山和一哥，继续说：“闫总，N·FIND以签新人为主，我们还得抓紧，不然容易被抢先一步...”
闫艳倒是很平静，一边继续看着T台上的模特，一边说：“有竞争是好事。我们业务做得好，不怕有对手。”
李菲：“就是怕有些恶性的竞争手段...”
闫艳看着李菲的眼神，就知道她的视线范围里看到了谁。
“我看到了。”
李菲：“您前一段时间不是刚给他推荐过讲座。”
闫艳：“这么多年，我们公司培养模特第一件事都是先教做人。他们是从公司出来的，也在行业里取得过成就，我相信他们的品质。不管他们现在还是不是公司的模特，我相信我们的做事方式和原则会一直烙印在他们心里。况且...我了解他，放心吧。”
许傲山的手机里也收到了助手的回复。
“老板，模特姓名：叶子梦，艺术学院服装表演专业，大一。不知是否签约，待确认。”
然后又补充了一条。
“就是这个女孩儿和区如意换的位置，走压轴。齐鹤指定。”
许傲山收起手机，思考了一会儿，再次对着身边的一哥说：
“哥们儿，这秀都快结束了，行了吧！看在当年大学一个宿舍的份上，哥们儿再给您送份大礼！”
一哥看着许傲山，感觉这个人的眼睛好像要放出光来。
“你知道现在的童模市场在几个城市已经起来了，各种少儿模特儿演出...哼，其实都他妈扯淡，就是为了赚小孩儿钱。
那些家长挤破了脑袋也要让小孩儿上台，根本不会在乎小孩儿以后会不会当模特儿。就是为了要张秀图，要个证书，好当做孩子的课外成绩资本，说不好还能赚一套品牌赠送的演出衣服。所以花点钱她们不在乎，相对于去学个画画和乐器成本小多了。
童模走秀，走的好不好，在咱们这儿也个没有官方标准，也不会有家长参照职业模特标准判定自己孩子走得好与不好。所以在这种环境下，这个市场绝逼是他妈一个香饽饽。”
一哥：“没有标准？那应该联合行业协会，制定相关标准，再以标准编写少儿模特教材啊。”
“哈哈哈哈，要不说你丫这脑子迟钝呢...照那么弄，市场还有你的份儿？黄瓜菜都凉了！”
许傲山摇着头继续说：“我要以公司的名义，马上打造出尚城最大的童模平台。把现有的资源整合，培训、比赛，演出一体式销售，打造体系。那些家长自然会慕名而来。
比赛，我们大赛部最有经验。演出，尚城时装周，甚至是国外的四大，我们都有资源。如果有孩子能登上巴黎时装周的发布会，你想想那些家长会有多疯狂。至于培训...依托公司现在的硬件条件，再邀请行业里的首席名模来指导...”
他转头看着一哥，意思不说自明。
一哥的两手攒在一起，不自觉地把全身力量都集中在了手上。秀场灯光的温度本该让他燥热，他却感觉到阵阵冷汗。
许傲山的一席话，又应了停车场的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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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是我？什么意思？什么叫另一时空？”
“这很难解释，我也不奢求你能明白。换了我也会一样困惑，因为...不止你我。”
一哥完全听不懂那个自称自己的人再说什么。
那人继续说：“我就是你，只是在电话里，声音变了而已。我能预知你的经历，和你的所想。在你做选择时，我可以与你通话。
我给你的建议，是对你最有利的，相信这几次你已经感觉到了。所以...请你一定照做。因为这样的选择不仅可以改变你时空的你，也可以改变我时空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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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哥终于完全理解另一个自己，还有那所谓的选择。
眼前的T台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但一种无形的权利和地位又在慢慢靠近，触手可得。
他知道自己已经对许傲山提出的丰厚条件毫无抵抗力了，相对他那张微不足道的选票，许傲山能给他的东西是他奋斗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拥有的，是他此刻急需的。
那是一种延续，一种希望。
他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位昔日门外汉取得的成绩，也正视他们的差距，用时间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他心底涌起一阵反思，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他对杨源冰的爱，他的选择与坚持。甚至他曾经的辉煌，此时此刻在现实面前看起来是那么虚无。
他想起自己荣获首席的那晚，在与朋友们尽兴大醉后深夜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倚在墙角望着那颗圣诞树时的失落。
不知是醉意还是爱意，他哭的那么不“时尚”。泪水滴在手中的水晶奖杯上，缓缓流过“首席”两个字，把它们依次扭曲、模糊。
他宁愿用这座奖杯换回爱情，可眼前那棵圣诞树的茂密针枝把冷淡的月光刺得支离破碎...
眼前T台上一个个走过的模特，好像都有一张N·FIND脸。她们被瞩目着，被各种镜头追随着。她们有一天也会获得十佳模特的荣誉，甚至是首席模特。
这是属于她们的时代了。
一哥凝视着T台，区如意穿着第二套服装走过。她太懂得如何去驾驭礼服了，也太懂得如何在T台上展现自己的个性。在她纯熟贴切的动作之下，那番珊瑚红色如同浅海的珊瑚一样，婀娜出女人的独特性感。
“卧...槽，这套性感啊！”
一哥听不到，魏导在导播台说出了全场直播过程中唯一一句不是口令的话，一哥也看不到，主机位画面镜头变焦中，同感的摄像师那细微的抖动。
一哥垂下头，另一个自己已经给出了答案。
而他自己的理性，也给出了答案。
终于，最后一位模特叶子梦走出台口。珊瑚色大袖长裙的裙尾随着她的身姿摆在后边，侧影就像一个柔美的三角形。
阿飞缓缓切入那首他精选的压轴音乐，一曲“THRER IS NO NIGHT”柔进耳朵。
轻拨心弦的前奏过后，恰逢叶子梦走到中线转身。小提琴声起来，中音段拉出的旋律浪漫优雅，仿佛诠释最早的“浪漫”之词的由来，开始诉说一段传奇故事。
秀场瞬间换了意境。不同于区如意那番性感，叶子梦的步子轻柔缓行。
细看她正脸那精致的妆面，洁白的双臂带动大袖拂过珊瑚红的裙褶，在场观众无不被那番东方韵味所惊艳。
在一阵情不自禁的惊叹声中，一哥抬起头，他感到一阵酸麻，目光被牢牢锁定。
看着叶子梦的步态，他似乎看到了设计广场阳光里穿着马丁靴的那位姑娘，正走在通往希望的面试征途...看到T台旁被高跟鞋挤压到脚趾发白的那位姑娘，为了寻找一种感觉而反复尝试...看到繁忙的后台中饥饿难耐的那位姑娘，在强忍着疼痛揉按胃腹...
看着叶子梦的眼神，他似乎看到了十佳模特网页前的那位姑娘，对梦想流露出的渴望...看到面对诱惑和艰难的那位姑娘，对自己苛刻要求的坚持...看到被病魔击倒的那位姑娘，对眼前逐渐被泪水模糊的影棚设备的痛惜和不舍...
看着叶子梦的优雅，他似乎看到推开秀场序厅大门的那位先生，以虔诚的自我塑造诠释心中时尚的神圣...看到奔忙于时装周赶场的那位先生，以职业的素质面对行业里每一位合作伙伴表达出的尊重...看到手握首席奖杯的那位先生，以真挚的情感投入每一步的表演，每一步人生...
看着叶子梦的专注，他似乎看到昔日那位误入歧途的兄长虔诚悔过，涅槃重生...
他的心里掀起一潮潮波澜，百感交集。
他的鼻子开始酸涩，他的眼眶湿润了。
乐曲近半，是爱尔兰哨笛沉吟，提琴辅音。音色还是那么东方，浪漫的就像一个人在同自己对话。
叶子梦走到台前，缓缓站定。她将双腿分开撑开裙摆，同时重心移至左胯，右臂折抬胸前，左臂侧仰。洁白细长的双手撵出花指，头部微倾，靠于指尖，宛如“乐土天人”。
正对T台的VIP观众席上，在身后媒体席那疯狂的快门声中，齐鹤的恩师常先生情难自禁地起立鼓起掌来。
“盛唐飞天，‘红裙妒杀石榴花’，真大唐绮罗锦绣再现！”
包括凯西在内的设计师嘉宾们无不动容，纷纷站起身来，全场爆发出掌声。
沐泽心、林霖一边鼓掌，一边难以置信地互相看着。他们都笑了，这或许是他们这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
叶子梦慢慢露出淡淡的微笑，她未曾想到自己的表演能有如此效果。她庆幸小时候妈妈支持她练习舞蹈，舞蹈功底支撑了这个提前练习的动作。
不论观众们是为了这套压轴礼服，还是为了自己的表演而鼓掌，这些掌声都是她值得铭记一生。
她缓缓转身，双手轻插于腰间，一对肩胛骨轮廓在洁白的背部起伏。
掌声并未停止，一哥目送着叶子梦惊为天人的背影渐渐走远，目送着随着她收回去的面光灯，目送着全场观众逐步隐于黑暗，低语道：
“模特儿，应该是这样。这是我的答案。”
全场掌声如雷，许傲山依旧没有听清一哥的话。他把手机摁在嘴边大声说：
“想办法！这个模特儿我必须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