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菩提:跟林清玄走进禅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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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菩提树下寻禅踪(3)

从中国历史上看,禅宗的发展可以分为四个时期:由菩提达摩至中国开始,至六祖慧能大师大宏禅宗为止,此为禅宗的开始,可称为早期禅宗;由六祖慧能门下,洪州、石头二宗,进而发展为五宗七派,此为禅宗的发展期,时间约由晚唐至南宋初;自南宋初年临济宗大慧宗杲提倡话头禅、曹洞宗宏智正觉倡导默照禅,至于明朝中晚期,此为禅宗的成熟期,又可称为中期禅宗;至于明朝中叶净土宗兴起,此时佛教的特色为禅净合一,与儒、释、道三教合一,禅净合一的影响,使得当时的僧人唯以念佛坐禅为务,禅宗逐渐失去创新的生命力,为禅宗的衰落期,又称为晚期禅宗,始于晚明至清朝结束为止。清末民初之际,有鉴于佛教的衰微,虚云大师起而中兴禅宗,为近代禅宗中兴之祖。直至现代,禅宗仍在随着时代的进步而不断进步。

早期禅宗:

楞伽宗(又称南天竺一乘宗、南宗,胡适称为楞伽宗),始于南朝宋时中天竺僧求那跋陀罗(又称跋陀)译出《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四卷,当时以《楞伽经》为传授经典的僧侣被称为楞伽师。后菩提达摩以此四卷《楞伽》传授门徒,为禅宗的开端。

东山法门(又称黄梅禅),传自菩提达摩。至四祖道信,于黄梅双峰山传授禅法,道信法师受三论宗、天台宗的影响,一改以楞伽印心的传统,开始以《文殊说般若经》传授门徒。门下五祖弘忍,住凭墓山传法,因凭墓山在双峰山之东,故号称东山法门。弘忍大师开始以《金刚般若波罗密经》及《大乘起信论》传授门人。后由慧能大师承继其禅法,为六祖,又称南宗、曹溪宗,为禅门正宗。别传神秀大师,称北宗。

北宗,始于神秀大师。后神会大师将南宗传至洛阳,此宗遂衰。南宗,始于慧能大师,大弘顿法,因为起初在南方流传,故称南宗,又称曹溪禅。

曹溪北宗:荷泽宗,始于神会大师,承继六祖法脉,又被尊为禅宗七祖,但他的地位不被南宗各派所承认,因荷泽宗在洛阳一带传布,因此又被石头、洪州认为是曹溪禅中的北宗。

曹溪南宗:石头禅,始于石头希迁法师。希迁法师先于曹溪六祖门下出家为沙弥,慧能去世时,年仅十四岁,后依于六祖门下青原行思,于是成为禅宗大师。荆州的天皇道悟、澧洲的药山惟俨、潮州的西山大颠,皆出于希迁门下。云门宗、法眼宗、曹洞宗,传说都是从石头系统出来的。洪州禅,始于南岳怀让,但是真正光大南岳门下的,为洪州道一。

道一大师住江西洪州开元寺,故称洪州宗。其门下怀海,出了沩山灵祐、黄蘗希运,为沩仰与临济二宗的根元。

保唐宗,始于成都保唐寺无住禅师。无住禅师未出家时,从居士陈楚璋学顿教法,陈楚璋为五祖弘忍门下老安和尚(嵩山慧安)弟子。无住后从六祖弟子并洲自在受法出家,又从学于净众寺无相(又称金和尚),无相为弘忍门下智诜的再传弟子。所以宗密认为他是由五祖门下分出的,但保唐宗《历代法宝记》则自认为六祖曹溪门下。

牛头宗,为三论宗的旁支,始于法融大师,为牛头初祖。牛头宗传至六祖慧忠、鹤林玄素、径山法钦时牛头禅大盛,与洛阳荷泽神会,江南的洪州道一、石头希迁,并为禅宗大师。后逐渐为曹溪宗所吸收。

中期禅宗:

六祖慧能门下悟道者共四十三人,各化一方,所谓“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晚唐至北宋初期,共分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沩仰宗五宗,再加上临济门下分出的黄龙、杨歧两派,合称五宗七派(或称五家七派),为唐朝以后的佛教主流。但宋朝后,仅存临济与曹洞二宗。

五家七派:

“五家七派”主要出于石头、洪州二宗。沩仰、临济二宗出于洪州道一门下,曹洞、云门、法眼皆出于石头希迁门下,主要为:

沩仰宗,百丈怀海门下沩山灵祐及其弟子仰山慧寂创立于湖南宁乡沩山密印寺,慧寂治所在栖隐寺(今江西宜春的太平兴国寺)。临济宗,百丈怀海门下黄蘗希运禅师住持黄蘗寺(在今江西宜丰县)初露端倪,临济义玄从希运学法33年之后往镇州(今河北正定)滹沱河畔建临济院创立。临济宗传至石霜楚圆(986―1039)门下,又分出黄龙派、杨岐派。黄龙派,慧南创立。因其住黄龙山(在今江西南昌市)而得名。杨岐派,方会创立,因住杨岐山(治所在今江西萍乡上栗县)而得名。后由大慧宗杲光大,传授话头禅法,大行于世。曹洞宗,由洞山良价与其弟子曹山本寂创立,良价禅师治所在今江西宜丰县洞山,良价的弟子本寂(840―901)在洞山普利院学法数年,后到曹山(今江西宜黄境内)弘扬师法,遂使宗风大举。由于良价住洞山,本寂居曹山,所以禅林中把师徒两人创立、弘扬的新禅宗称为“曹洞宗”。后传于宏智正觉禅师,建立默照禅法。

云门宗,文偃创立。因文偃住韶州云门山(在今广东乳源瑶族自治县北)光泰禅院而得名。

法眼宗,文益创立。南唐中主李璟赐谥为“大法眼禅师”而得名。

默照禅与话头禅:

至南北宋之际,曹洞宗门下正觉宏智禅师,鉴于临济宗教人看话头、看公案,流于空疏,故起而倡以静坐为主的默照禅,但大慧宗杲认为曹洞宗只教人静坐,不求妙悟,是“默照邪禅”,对此宗大加批评。宏智正觉门下也后继无人,在南宋后,影响力就变得非常的小。

临济杨歧派门下的大慧宗杲对当时的禅宗提出两大弊病:一种是好打高空,在公案及言语机锋上逞能;另一种则是只知静坐观心的“默照邪禅”。《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十中载:“时学道人,不问僧俗,皆有二种大病,一种多学言句,于言句中作奇特;一种不能见月亡指,于言句悟入,而闻说佛法禅道,不在言句上,便尽拨弃,一向闭眉合眼,做死模样,谓之静坐观心默照。更以此邪见,诱引无识庸流曰:‘静得一日,便是一日工夫。’苦哉!殊不知,尽是鬼家活计。去得此二种大病,始有参学分。”他进而提倡所谓的话头禅(又称看话禅)以参赵州禅师的无字话头。“只这一(无)字,便是断生死路头底刀子也。妄念起时,但举个无字,举来举去,蓦地绝消息,便是归家稳坐处也。”“千疑万疑,只是一疑。话头上疑破,则千疑万疑一时破;话头不破,则且就上面与之厮崖。若弃了话头,却去别文字上起疑、经教上起疑、古人公案上起疑、日用尘劳中起疑,皆是邪魔眷属。”

大慧宗杲的话头禅后成禅宗主流,但是到了明清之后,净土宗兴起,禅宗逐渐与净土宗合流,形成一股新的趋势。

晚期禅宗:

自南宋之后,禅宗衰微,明末憨山德清大师已有“禅宗五家不振”之叹,称“临济宗风,独有紫柏真可大师可承续,然后继无人”。至于民间,则因莲池祩宏、藕益智旭大师的倡导,以三教合一、禅净双修为主流。虽然说禅净双修,但实以净土宗称名念佛求往生为主,已经不是原有禅宗宗风了。

明末临济宗密云圆悟法师,在浙江天童寺传授临济禅法。其弟子汉月法藏,作《五宗原》介绍禅宗五家,以圆相为万佛之祖,临济为正宗,但受到圆悟法师反对,作《辟妄七书》《辟妄三录》以反驳。法藏弟子潭吉弘忍作《五宗救》,为法藏申辨,并认为《辟妄》诸书为伪书,加以批判。清初,法藏一派在南方得到一些人的支持。清雍正皇帝,自许为禅宗血脉,编集《雍正御选语录》,并撰写《拣魔辨异录》,以上谕要求各地地方官对法藏、弘忍一系的僧人严加调查取缔。表面上是为了维护佛门正统,实则是对各地僧人进行清查与思想控制,于是禅宗大衰。

清末民初之际,有鉴于佛教的衰微,虚云大师起而中兴禅宗,为近代禅宗中兴之祖。

禅宗至如今仍然在不断地随着时代变迁而改变和发展着。关于禅宗的创建,林清玄先生有着独到的见解,他认为佛教是将“此岸世界”与“彼岸世界”分离的,现实世界很苦难,理想中的极乐世界则是无瑕的。因此,信仰佛教乃是将对现实世界的不满,转而寄希望于来生。这就在“今生”与“来世”间筑起一道墙,从苦难的这一边越过墙头,能达到无忧无虑的世界。但是,多数人都宁可在现实世界生活,不一定渴望到极乐世界去,对于这些人,怎么有界限呢?而禅宗主张极乐就在现实中,把生死、心佛、烦恼与菩提、现实与来世的界限打破,注重的是现实中身心的安放,主张今生今世与来生来世都是一样的安放。正是因为禅者这种活泼直观的体验,及其追求身心澄明的愿望,中国佛教才能在历史中显出勃勃的生机和气贯山河的威势。

永远的修行

我们从历史上禅宗的革新与变化可以知道,即使是禅这样激扬踔厉、卓尔不群的法门,也是随着时代在变化的,由于人心不同的需要,禅的修法展现了不同的面目。这使我们知道,古代有古代的修行方法,今人要有今人的修行态度,不可泥古执著、僵化呆板,否则不但修行难以成就,反使修行走向闭门造车之路。

因为,现代人和古代人在生活方式、思维习惯、居住环境、社会结构都已经大有不同了,我们也就无法和古人用相同的方式修行。

《现代人的禅》

禅宗在中国佛教各宗派中流传时间最长,影响甚广,至今仍延绵不绝,在中国哲学思想及艺术思想上有着重要的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铃木大拙至美国宏法。因受嬉皮士运动影响,欧美人士向往东方文化,禅宗在欧美大受欢迎,遂将日本禅宗的影响力推至世界。禅宗在欧美大多被认为是日本的产物,至于中国禅宗反而湮没不彰。其实日本禅宗正是由中国发展而去的。

1187年,日僧明庵荣西在天台山受法,遂将临济宗黄龙派禅法带至日本。由于获得镰仓幕府支持,形成日本特有的佛教禅宗系统。以武士身份取代平安时代的贵族执政,幕府将军崇尚以“忠君、节义、廉耻、勇武、坚忍”为核心的思想,结合儒学、佛教禅宗、神道教,形成日本武士阶层的道德规范“武士道”。日本的茶道、插花、武术、传统文学等,皆受到日本禅宗很大的影响。

1246年,中国僧人兰溪道隆东渡日本,又传去临济宗杨岐派禅法。

1223年,日本道元禅师入宋,从学于天童山曹洞宗如净禅师门下,传回日本,1246年建立永平寺,提倡“只管打坐”,为日本曹洞宗的开始。今人圣严法师,即为曹洞传人。

日本禅宗现主要有曹洞宗、临济宗、黄檗宗(1654年福建临济宗黄蘗山万福寺隐元隆琦应邀赴日所传)。

20世纪初,铃木大拙向西方传播禅宗思想。但总的来说,铃木大拙所传播的禅宗思想更多是一种生活哲学,而非世界观哲学,更适合大众口味,因此也被一些禅宗人士认为是“皮毛禅”。

另外除了传统的宗教、哲学研究之外,日本还有一批民间的文艺界人士宣扬他们理解的“禅”,例如地下音乐界的噪音禅等。

可以说,现在禅学,在日本的发展更为广大。林清玄先生在日本逛书店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在书店中有大量的佛教书籍,讲禅的书更是多到难以计数,并且大多既畅销又长销,铃木大拙的书,虽经过了几十年,还频频出现在年度畅销书书榜上。由此他观察得出,日本禅学在国际上如此出名,绝非偶然,日本佛学发展惊人,有六千万以上的居民都自称为佛教徒,就算不是佛教徒的人,也对禅学深感兴趣,禅学早已深入日本的思想文化,成为了一种民族特质。

他进而又读了很多日本的禅学著作,发现了一些不同于中国禅的、极特殊的地方。

首先日本因为注重实用,所以有了“凡生活中的一切达到最高的境界者就是禅”的观念,茶有“茶道”,剑有“剑道”,武士有“武士道”凡事皆有道,在日本的书中总能看到“美容与禅”“歌谣与禅”“武艺中的禅”,甚至还会有“厕所的正确使用法与禅”,可以看出来日本人心中的“禅”无所不在。

其次,日本的一些科学家热衷于禅者体验与脑波的研究,东京大学的教授就曾做过禅僧与普通人的对比,发现两者脑波的明显不同,禅者的脑波缓慢而规律,不像普通人的起伏不定,高僧在五十秒之内便可以达到这种状态—这也就是禅定。于是得到“坐禅对于舒缓身心紧张有积极作用”这一结论。这结论一再得到印证,在日本早已深入人心,因此日本许多商界巨头都喜欢坐禅修行,认为坐禅可以帮助他们在激烈的竞争中制胜。

另外,日本人关心禅,不是宗教的观念,而是把它当做生活的一部分,目的不是求生死解脱,而是为在现实安顿身心。所以对日本人来说,禅是对生活的快乐追求,与传统禅宗修行的空林宴坐大有不同。

对于日本禅宗的这些特点,林清玄先生有两种看法。首先,他认为如果什么东西都拿来跟禅牵扯到一块儿,禅就会变得世俗功利,变得简单化、实用化,就会失了禅本身的活泼生命,也缺少了解脱生死的根本意义。

但另一方面,林清玄先生又很佩服日本禅万事皆有“道”的主张,将生活中的一切都做了提升、转化和清净,使万物都得以发展,日本也因此成为经济文化强国。尤其重要的是,他们使参禅、修禅都变得快乐积极,让人觉得禅更可亲、可爱,是值得追求的,是能使人心生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