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指尖悬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距离那个刺眼的权限请求窗口不过毫厘。出租屋昏黄的灯光下，空气仿佛凝固了。掌心的烙印如同两颗微型引擎，淡金与暗紫的能量在皮下游走，传递着截然相反的冲动：解析？还是隐匿？

那个前台妹子穿透性的目光，照片背景里模糊却意图明确的轮廓，还有这在这个时间点精准弹出的权限请求……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他被盯上了。被那个可能拥有“梵天神领”力量的存在，或者至少是被她所代表的某种力量体系所关注。

“深空科技员工助手”……这个APP他装了快两年，像个沉默的幽灵潜伏在手机后台，从未如此刻般让他感到不寒而栗。它要求的位置、麦克风、设备识别码……这简直是全方位的监控！

给？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呼吸心跳（如果麦克风权限被滥用），都可能暴露在未知的视线之下。那两道烙印的秘密，将无所遁形。

不给？一个普通社畜，拒绝公司强制APP的权限更新？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反常！立刻会引起系统后台的标记，甚至触发人工审查！前台那张审视的脸孔，恐怕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的门外！

进退维谷！现实职场的无形枷锁，与神魔力量的隐秘威胁，在此刻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

淡金色的烙印传来一阵更清晰的温热，识海中那巨大的Excel网格微微波动。一股微弱的、带着强烈解析冲动的意念涌向手机屏幕。

【尝试解析“深空科技员工助手”权限请求……】

【权限层级：表层（用户可见）】

【关联后台进程：未知（需更高权限/神性等级）】

【潜在风险系数：高（建议拒绝）】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神性的力量给出了清晰的警示：风险高，建议拒绝！

几乎同时，掌心的暗紫烙印猛地一跳，冰针般的刺痛传来！识海中那个巨大的钉钉齿轮虚影急速旋转，一股阴冷的、带着强烈隐匿和规避规则的意念汹涌而出！

【魔性方案：深度潜行（伪装响应）】

【方案描述：赋予虚假权限反馈，模拟正常授权流程，规避实时监控，建立虚假数据屏障。】

【执行风险：中（需消耗魔性力量，存在被高阶规则识破可能）】

【神性污染风险：低（当前魔性主导操作）】

神性解析风险，魔性提出规避方案！两种力量在这一刻，竟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协同运作起来！虽然魔性的方案带着欺骗和钻规则漏洞的本质，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立刻暴露又能暂时规避风险的办法！

陆平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意念瞬间做出了决断——执行魔性方案！

他将意念沉入识海，全力“驱动”那个巨大的钉钉齿轮虚影！齿轮发出无声的尖啸，边缘的黑色锁链绷紧，丝丝缕缕粘稠阴冷的魔气顺着手臂筋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渗入了指尖接触的手机屏幕！

【魔性力量注入：规则欺骗模块启动……】

【构建虚假权限响应……】

【模拟授权流程……】

【建立表层数据屏障……】

冰冷的提示音快速刷过。陆平凡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欺骗意味的能量流，如同病毒代码般侵入了手机的系统底层。屏幕上那个权限请求窗口，在肉眼看来毫无变化，但在某种“规则层面”，已经被悄然篡改。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终于按了下去——“允许”。

屏幕闪烁了一下，权限请求窗口消失。APP图标在后台安静地待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陆平凡知道，他刚刚在规则的边缘完成了一次极其危险的走钢丝。他掌心的暗紫纹路颜色似乎更深邃了一丝，传来一种能量消耗后的空虚感和冰冷的余韵。

【魔性技能应用：“深度潜行·权限伪装”完成。】

【魔性经验值+0.015（高阶规则规避操作）】

【当前魔性境界：凡魔（0.045/10000）】

【神性经验值+0.001（协同解析辅助）】

【当前神性境界：凡神（0.031/10000）】

魔性经验值再次大幅领先！0.045！陆平凡看着这数字，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和不安。这力量增长得越快，失控的风险就越大，而且每一次使用，似乎都在将他推向更深的“规则破坏者”的境地。

他疲惫地将手机扔到一边，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炸弹。倒在硬板床上，望着天花板发霉的角落，巨大的精神消耗让他昏昏沉沉。今天经历的一切如同跑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魔窟的献祭，神魔的交战，烙印的觉醒，失控的鼠标，地铁的惊魂，前台的凝视，还有刚才那场在手机里的“权限伪装战”……

疲惫如同黑色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意识沉沦，迅速滑向无梦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没有梦境，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

突然！

一点极其微弱的金光，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刺破了这片黑暗！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点细微的金光凭空出现，彼此延伸、连接，迅速勾勒出一个无比巨大、复杂、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Excel网格！

这网格无边无垠，每一个单元格都闪烁着微弱的金芒，充满了冰冷、严谨、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它并非静态，而是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恒定的“运算”状态，仿佛在推演着宇宙的终极法则。

陆平凡的意识被强行拉入这网格的核心。他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个渺小的、由数据流构成的光点，在这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网格中随波逐流。

【神性共鸣：秩序本源（深层链接）】

【检测到异源精神链接……】

【尝试解析……】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宏大感在意识深处回荡。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浩瀚无匹、如同星河倒卷般的意志，猛地降临在这片金色的网格之上！这股意志是如此纯粹，如此至高无上，充满了对秩序的绝对掌控和对一切“非秩序”存在的冰冷排斥！它并非针对陆平凡这个渺小的光点，更像是这庞大网格本身意志的苏醒！

嗡——！

整个金色的Excel网格猛地一震！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格式化”意味的恐怖力量，如同灭世的洪流，瞬间扫过网格的每一个角落！

陆平凡化身的数据光点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存在的每一个“比特”都在被这股至高意志强行解析、拆解、打上烙印！那感觉，比在地铁上被魔性力量撕扯还要痛苦万倍！这是存在本质层面的冲击！仿佛要将他这个“异物”彻底抹除，或者强行纳入这冰冷秩序的框架之中！

“呃啊——！”灵魂的惨嚎在意识深处炸响！

他拼命挣扎，试图调动自己的力量。识海中代表他自身神性的Excel网格虚影疯狂闪烁，试图对抗这外来的、至高无上的秩序力量，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被淹没！

淡金色的烙印在沉睡的肉体掌心剧烈搏动，散发出灼热的高温！而暗紫色的烙印则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冰寒刺骨的能量疯狂涌动，试图冲破神性的束缚进行反击！但在那降临的至高秩序意志面前，这点反抗如同螳臂当车！

【警告！遭遇至高秩序意志冲击！】

【神性本源遭受强制同化！】

【魔性本源遭遇绝对净化威胁！】

【存在性危机！强制唤醒！强制唤醒！】

“嗬——！”

陆平凡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如同失控的引擎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出租屋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晨光透过污浊的玻璃窗，给房间带来一丝灰白的光线。

他颤抖着抬起左手，摊开掌心。

嗡！

两道烙印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左边，那道淡金色的纹路璀璨夺目，如同熔化的黄金在流淌！一种前所未有的、对“秩序”、“逻辑”、“结构”的深刻理解和掌控感，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灵魂！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其运动轨迹都隐隐遵循着某种可以被解析、预测的规则线条！

【神性境界突破！】

【凡神→玄神！】

【当前神性境界：玄神（0/50000）】

【解锁神性核心技能：秩序之眼（初级）】

【技能描述：被动增强对规则、逻辑、结构的洞察力与解析力。主动激活可在视野中显化微弱规则线条（需消耗神性力量）。】

右边，那道暗紫色的纹路则散发出幽深、邪异的黑紫色光芒，如同凝固的深渊！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带着强烈破坏欲和规则规避本能的能量在烙印深处咆哮！它没有被净化，反而在那至高秩序的恐怖压迫下，如同被锻打的精钢，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危险！一种对“束缚”、“压迫”、“强制规则”的天然憎恶和反抗冲动，如同野火般在心头燃烧！

【魔性境界突破！】

【凡魔→邪魔！】

【当前魔性境界：邪魔（0/50000）】

【解锁魔性核心技能：深渊潜行（初级）】

【技能描述：被动增强隐匿、规避规则及利用规则漏洞的能力。主动激活可大幅降低自身存在感，甚至短暂融入环境阴影（需消耗魔性力量，存在被高阶洞察力识破风险）。】

突破了！在昨晚那场与至高秩序意志的恐怖“接触”中，他的神性与魔性竟然双双突破了第一层境界！从凡神/凡魔，跃升到了玄神/邪魔！

代价是惨重的。灵魂仿佛被撕裂又强行缝合，残留着被“格式化”的剧痛和恐惧。身体如同被掏空，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却又被新获得的力量刺激得异常亢奋和敏感。掌心那两道烙印，此刻散发着截然不同却都异常强大的气息，一金一紫，如同两枚燃烧的徽记。

玄神！邪魔！

秩序之眼！深渊潜行！

他缓缓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扫过房间。

在“秩序之眼”的被动加持下，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桌腿与地面的连接处，隐隐有几条代表“结构稳定”的微弱金线；墙上剥落的墙皮，其裂纹的走向似乎也遵循着某种应力规则；甚至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在他耳中也仿佛有了某种规律性的节奏。

他心念微动，尝试激活“深渊潜行”。

识海中钉钉齿轮虚影猛地一沉，边缘锁链收紧。一股粘稠阴冷的魔气瞬间包裹全身。他走到那面布满霉斑的墙壁前，将身体尽量贴近阴影。

嗡……

一种奇异的“消融”感传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似乎变得极其模糊，颜色也仿佛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虽然达不到隐身的效果，但如果有人此刻瞥向这个角落，目光会极其自然地滑开，仿佛那里只有一片再普通不过的阴影。存在感被降到了最低！

【深渊潜行（初级）激活中……】

【魔性力量消耗：0.001/秒】

【存在感降低：75%】

强大的能力！但也伴随着力量的消耗！陆平凡立刻解除了技能。阴冷感退去，存在感恢复。

他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渐渐苏醒的城市。高楼大厦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街道上开始出现稀疏的车流和行人。在“秩序之眼”的视角下，这座城市仿佛被一张巨大无比、精密运转的规则之网所笼罩——交通规则、社会秩序、经济链条、信息网络……无数条无形的“线”纵横交错，构成一个庞大而森严的系统。

而他，一个拥有玄神与邪魔之力的异类，一个刚刚在梦中被至高秩序意志“格式化”过的存在，此刻就站在这张巨网的边缘，如同一个携带病毒的BUG。

那个前台妹子……她属于这张网吗？还是……凌驾于其上？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机。那个“深空科技员工助手”的图标，此刻在他眼中，仿佛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监控节点，连接着城市深处那张无形巨网的某个中枢。

“叮咚！”

“叮咚！”

“叮咚！”

急促的钉钉提示音，如同催命的号角，毫无预兆地在他扔在床上的手机里疯狂炸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瞬间将陆平凡从突破境界的复杂感受中拉回残酷的现实。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已经被一连串来自张主管的@消息刷屏：

“@陆平凡人呢？昨天让你重做的分析报告呢？！放我桌上？我桌上只有空气！”

“@陆平凡季度汇报PPT框架呢？影子都没看到！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陆平凡立刻！马上！给我滚到公司来！十分钟内我要看到你人！还有你的报告和PPT！否则后果自负！！！”最后一条后面跟着三个血红的感叹号。

张扒皮的咆哮仿佛穿透屏幕，带着唾沫星子砸在陆平凡脸上。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愤怒、屈辱和被支配感的负面情绪，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猛地在他心底喷发！玄神境界带来的秩序洞察力，让他更清晰地“看”到这条信息背后所代表的、赤裸裸的权力压迫和规则滥用！而邪魔境界的力量，则如同被浇上汽油的火焰，瞬间被点燃！

左手掌心，那道暗紫色的邪魔烙印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和暴戾的紫黑色光芒！识海中巨大的钉钉齿轮虚影疯狂旋转，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粘稠、带着毁灭欲念的魔气，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向他握着手机的右手！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冰层碎裂的脆响！

陆平凡瞳孔骤缩！

他右手握着的手机，那坚硬的钢化玻璃屏幕表面，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裂纹的中心点，正是他拇指按压的位置！一缕比上次腐蚀鼠标时浓郁数倍的、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暗紫色烟气，正从裂纹中袅袅升起！

【警告！魔性力量（邪魔级）剧烈失控！】

【对低阶规则造物（通讯终端）造成中度损伤（物理结构破坏）！】

【魔性经验值+0.03（能量剧烈溢出）】

【当前魔性境界：邪魔（0.030/50000）】

【神性经验值-0.01（压制失败，遭受侵蚀）】

【当前神性境界：玄神（-0.010/50000）警告！境界值负增长！存在退化风险！】

刺耳的警报声在脑中疯狂鸣响！境界值负增长？！存在退化风险？！

陆平凡看着屏幕上那道刺眼的裂纹，再感受着掌心那狂暴涌动、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邪魔之力，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

玄神邪魔的力量……失控的代价……远超他的想象！

他猛地攥紧左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剧痛唤醒理智，强行压制那暴走的魔气。同时，识海中玄神境界的Excel网格疯狂闪烁，无数淡金色的线条试图构筑屏障，解析魔气的流向。

【秩序之眼（被动）解析中……】

【失控魔气流向：指向信息源（张主管）……】

【关联负面情绪：愤怒（主）、屈辱、毁灭欲……】

【压制方案：精神防火墙（高强度）+规则替代（高风险）】

解析给出了方案，但“规则替代”是什么？风险有多高？

手机还在疯狂震动，张主管的咆哮如同魔音贯耳。屏幕上的裂纹在暗紫色烟气的侵蚀下，似乎还在缓慢地蔓延。

陆平凡脸色苍白如纸，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盯着手机屏幕上张主管那不断跳出的、带着血红感叹号的头像，眼神深处，一点属于邪魔的、冰冷而暴戾的紫芒，一闪而逝。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裂纹密布的手机屏幕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悬在了屏幕的“语音通话”按钮上方。

打过去？说什么？

不打？等着被开除？

或者……用这刚刚获得的、失控边缘的邪魔之力……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