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典当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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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归墟血链

实验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我瘫坐在解剖台前。福尔马林的气味里混着铁锈味,消毒柜玻璃映出我耳后新裂开的第三道鳃缝,随着呼吸喷出荧蓝孢子,落在白大褂肩头凝成细小的珊瑚状结晶。窗台上半杯冷掉的速溶咖啡泛着油光,隔壁组小王送的生日马克杯还印着褪色的“最佳科研狗“字样。

“小林,这批黄河样本的数据异常。“

导师突然出现在门口,眼镜片反着冷光。他白大褂下摆沾着红胶泥,皮鞋踩过地砖时发出黏腻声响,像是刚从河滩回来。我瞥见他胸牌背面若隐若现的螺旋纹,攥着镊子的手渗出冷汗——那纹路和当票上的指印如出一辙。

培养皿里的胚胎突然抽搐,羊水泛起诡异油光。我假装整理资料,用病历本盖住左手背——皮肤下蠕动的黑点已蔓延到指关节,在灯光下泛着青铜器包浆般的幽光。空调出风口飘落的灰尘在光束中舞动,竟渐渐聚成戴孝女童的轮廓,哼着七岁溺水时听过的纤夫号子。

冷藏柜突然发出闷响,我掀开不锈钢盖的瞬间,寒气裹着腐鱼味扑面而来。浸泡在淡黄液体中的,分明是上周溺亡的图书馆保安!他浮肿的脸紧贴玻璃罐,耳后裂开的鳃缝里钻出透明蜈蚣,细密的足正在挠动罐壁。手机支架上的充电宝指示灯突然变红,映得罐中液体泛起血光。

“小林!“

护士的尖叫从走廊传来。我冲进处置室,看见心电监护仪的导线正在融化,变成半透明的触须缠住病人脖颈。氧气面罩里喷出的不是气体,而是荧光蓝的鱼卵,在床单上弹跳着聚成甲骨文“归“字。急救推车上的止血钳叮当作响,金属盘里的棉签突然自燃,腾起的绿火中浮现青蚨巷当铺的门牌号。

更衣镜突然蒙上水雾,擦亮时映出解剖室场景——我自己正俯身切割标本,而现实中的我明明站在处置室门口!镜中的“我“突然转头,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举起的手术刀滴落黑血,在瓷砖上腐蚀出螺旋纹路。

手机疯狂震动,收到七条相同彩信。点开最新那张,是光绪年间典当契约的特写,乙方指印旁新增了我的电子签名。墨迹像活物般游动,化作带鳞片的血蚨纹爬上屏幕,iPhone边框突然长出细密的鳃裂。

我撞开安全通道夺路而逃,消防栓玻璃映出背后异象——白大褂下摆伸出荧光触须,随着奔跑节奏拍打小腿。耳后喷出的孢子黏在墙面,长成会呼吸的发光苔藓,每片叶子都是微缩的镇水符。转角撞翻的快递箱里,泡沫塑料碎屑在空中凝成父亲的脸,中山装口袋的钢笔笔帽螺旋纹清晰可见。

地铁隧道的穿堂风裹着尿骚味,我蜷缩在末班车角落。对面玻璃映出的人影正用手指在窗上画符,血迹组成的螺旋纹与典当行门帘如出一辙。他中山装口袋露出的钢笔,笔帽刻痕与父亲遗物分毫不差。

“前方到站——“

机械女声突然扭曲成黄河号子。车厢灯光频闪间,穿蓝布衫的老太挨着我坐下,菜篮滴落的黑水蚀穿座椅。她枯爪般的手按住我膝盖,掌纹化作河道图:“归巢路要活人引...“

我踹开消防锤破窗跳轨,膝盖砸在枕木上发出脆响。手电筒滚进排水沟,光束里浮动的尘埃凝成戴孝女童,哼着父亲失踪前夜唱的纤夫曲。通风口钻出透明蜈蚣,铜钱串成的身体刮擦铁轨火星四溅。

便利店冰柜渗出黑水,我抓起矿泉水浇在脸上。液体滑过鳃裂时突然沸腾,在视网膜上灼出青铜樽投影。收银小妹的尖叫卡在喉咙,她手机直播画面里,我背后的货架正在融化,膨化食品袋里钻出带人脸的飞蛾。

祠堂飞檐的镇兽在月光下融化,我翻墙时被瓦片割破手掌。血珠滴在青砖上,瞬间被地缝钻出的荧光水藻吞噬。供桌上的青铜樽正在震动,樽口封泥裂开处伸出腐烂手指,戴着林氏宗亲会的螭纹银戒。

“终于来了。“

三叔公从梁柱阴影走出,中山装鼓胀如气囊。他掀开神龛暗格,几十张泡发的当票瀑布般垂落,每张都印着我的生辰八字。最底下那封光绪婚书渗出黑血,新郎名字旁的血指印正在膨胀,化作人脸螺蛳钻出纸面。

后山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我跟着三叔公踉跄奔逃。林间腐叶下渗出荧光液体,每步都带起发光的孢子云。老槐树根部的红胶泥突然塌陷,露出埋着几十口棺材的竖井,棺盖上的镇水咒正在融化。

“跳!“

三叔公将我推进竖井。下坠过程中,无数苍白手臂从井壁伸出,螭纹银镯的光晕里映出历代典当人的脸。最底层的水潭泛着七彩油膜,父亲的中山装悬浮其中,袖管里钻出的触须握着螺旋纹钢笔。

潭底裂开深渊,青铜锁链从四面八方射来缠住四肢。血管里的黑点汇成发光的河图,皮肤表面浮出会呼吸的甲骨文。当古老存在的竖瞳完全睁开时,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频震颤,与三百年前的太叔公遗言共振成毁灭的序曲。

实验室的离心机突然爆出火花,旋转中的试管映出扭曲人脸。我扶住操作台,瞥见冷藏柜玻璃上的倒影——耳后新裂开的鳃缝正渗出荧光粘液,滴在白大褂领口结成硬壳。手机在兜里震动,家族群弹出三叔的语音:“祠堂井水变红了...“背景音里有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混着黏稠的水流声。

我点开视频截图放大,井沿青砖缝里卡着半片螺蛳壳,壳顶螺旋纹与解剖台那枚完全一致。培养箱突然报警,存放的黄河藻类样本正在玻璃器皿里蠕动,形成甲骨文“归“字。

洗手时发现水管涌出黑水,镜中倒影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结构。水龙头把手长出细密鳞片,指纹锁的蓝光扫过时,皮肤下的黑点突然暴动,在血管里游成黄河故道形状。

地铁隧道墙壁渗出腥臭粘液,广告屏里的模特眼珠突然脱落,露出后面转动的螺旋纹齿轮。对座小孩的棒棒糖融化滴落,在地面凝成戴孝女童的轮廓,哼着七岁那年的溺水歌谣。

便利店冰柜里的饮料集体结霜,易拉罐表面的水珠凝成“子时三刻“字样。收银台扫码枪突然喷出黑雾,在发票上蚀刻出当铺门牌号。我抓起货架上的白酒猛灌,喉咙灼烧感中混着父亲潜水表的气味。

祠堂天井的古井突然沸腾,黑水漫过青砖涌向厢房。供桌上的线香爆出三长两短的火星,祖先牌位在震动中翻倒,露出背面用狗血画的镇水符。三叔公的中山装袖管裂开,章鱼触须般的增生组织卷起青铜樽,樽口喷出的黑雾凝成历代典当人的脸。

后山密林的腐殖层下,荧光水藻结成巨大网络。每根藻丝都缠绕着乾隆通宝,钱币方孔里钻出透明水虺。树根缝隙渗出红胶泥,渐渐凝成父亲考古队的合影,所有人耳后都裂开鳃缝。

潭底深渊传来的低频震动,使祠堂飞檐的铜铃碎成齑粉。我的视网膜映出水脉轮回的轨迹,血管里的黑点汇成发光的河图洛书。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水面时,银锁最后的碎片在指尖汽化,远处典当行的灯笼逐个熄灭,而祠堂井口的黑雾再次开始凝聚......

青铜樽的震颤与心跳共振,我听见三百年来所有典当人的哀嚎。皮肤表面浮出的甲骨文开始渗血,在潭水形成巨大的契约阵图。古老存在的触须穿透维度降临,每一根都缠绕着林家人的生辰八字。当我的意识即将被吞噬时,怀中的光绪婚书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外婆缝制银锁的画面——原来真正的“归巢之血“,早已缝进童年每道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