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永远不分开
“渡边君……”美奈子声音颤抖，试图唤回对方的理智，“你……你到底怎么了？”
山本和也终于回过神，恐惧让他声音都变了调：“美奈子，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他滚啊！！”
渡边俊宏的目光落在美奈子身上，然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腔调：“走？为什么要走？我此刻留下来，可不是因为你……”
他的目光移向山本和也：“而是因为你们这对不合格的夫妻。”
“你们背叛婚姻，践踏誓言，将婚姻视作儿戏，让人们不再相信姻缘，不再向往喜结良缘！你们这种人……让多少人对婚姻失望，让多少人畏惧结发之情？！”
渡边俊宏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他的嗓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原本低沉的男声逐渐染上一抹女性的柔媚，与周围的戏腔交织在一起，婉转的腔调，仿佛一个女子在黑暗中泣血倾诉。
房间内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混合着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美奈子吓得连连后退：“渡边俊宏君，你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山本和也突然一把抓起美奈子，用力朝渡边俊宏推去，然后转身朝窗户冲去，试图打开窗户逃出去。
可他手指刚触到窗框，一条猩红的姻缘线突然从黑暗中射出，鬼魅般缠住他的脖颈。
“啊——”
山本和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颈骨断裂，头颅与身体分家，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窗帘和地板。
他的头颅滚到墙角，睁大的眼睛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
葵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转身冲向卧室，猛地关上门，将美奈子一个人留在客厅中。
美奈子愣在原地，看着山本和也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渡边俊宏靠近，美奈子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她抬头看着渡边俊宏，声音颤抖哽咽：“渡边俊宏君……你……你不是说要帮我吗？”
渡边俊宏低头看着她，声音依旧带着那一抹女性的腔调，柔和却充满寒意：“我在帮你啊，美奈子。我在帮你跟山本和好，满足你的愿望……你不是说，你想要他回到你身边吗？”
他一步步逼近，猩红的姻缘线从他身后浮现，像是活物般在空气中游走。
美奈子双手撑着地板，拼命后退，直到背靠着墙，无路可退。
“不……不要……”
美奈子泣不成声，泪水模糊了视线：“求你……放过我……”
渡边俊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周围婉转哀愁的戏腔，像是无数怨魂在为他伴唱。
“交杯酒空对月寒……孟婆汤洒泪千行~”
“喜堂变成鬼哭地……姻缘如梦终成幻~”
与此同时，葵子躲在卧室里，背靠着门，心跳快得像要炸开，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地板上。
“报警……快报警……”
卧室内一片漆黑，葵子伸出颤抖的手去摸电灯开关，可无论她怎么按，电灯都没有动静。
葵子只能伸手在黑暗中摸索，试图找到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就在这时，整个卧室骤然一亮。
葵子僵在原地，因为她发现整个熟悉的卧室完全变了个模样，从素白变成血红。
四面墙都张贴一张烫金“囍”字剪纸，窗棂悬挂流苏红绸，地面铺红毡，连家具边缘都缠绕红绳。
原本的矮床变成一张雕花红木大床，挂双层红绸床幔，床沿镶嵌并蒂莲的浮雕，床上铺红色提花缎面被褥，床头悬挂成对的龙凤纹宫灯，烛光透过红色纱罩，在墙面投射出灵动的光影。
更让葵子惊恐的是，床上正坐着一个身披凤霞嫁衣的新娘。
凤冠高耸，暗金珠帘垂下，遮住面容。
葵子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新娘，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尖叫都忘记了。
“盖头轻揭愁颜怆……玉镜空悬怨影彰！”
那似有似无的戏腔再次响起，回过神来的葵子屏住呼吸，缓缓后退。
就在这时，新娘的红盖头飘落在地，露出下面的面容。
“啊啊啊！！！”
葵子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人踉跄后退，跌坐在地上。
盖头下的脸，赫然是美奈子和山本和也的混合体。
两人的脑袋被从中间劈开，各取一半，缝合在一起，重新组成一张“脸”。
渡边俊宏完成了美奈子的心愿，这下子她和山本和也重新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
……
东京的深夜街道冷清而寂寥，霓虹灯的光芒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折射出斑驳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潮湿的气息。
渡边俊宏漫无目的地走在世田谷区的街头，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眼神空洞而茫然。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几个小时前的经过，一幅幅血腥的画面闪过，最后定格在美奈子和山本那一张被缝合的的脸。
渡边俊宏的胃里一阵翻涌，喉咙发紧，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是在替美奈子伸张正义，为她讨回公道，结果反而将她杀死。
那时候，美奈子选择袒护山本，渡边俊宏只是感到生气和失望，然后就准备离开，也不愿再多管闲事。
可当美奈子受到威胁却选择在沉默时，渡边俊宏却感到无法抑制的愤怒。
不仅是对山本，也是对美奈子。
然后他就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用极为残忍的方式将三人杀害。
这让渡边俊宏感到害怕，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视人命于无物？
“你在害怕什么？”
渡边俊宏似乎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柔媚而低沉，仿佛贴着他的耳廓低语：“那对夫妻的死，是罪有应得，你只是在替社会清除害虫而已。”
渡边俊宏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紧绷着脸，低声反驳：“美奈子和山本是让人讨厌，可他们影响的只是彼此，没有伤害其他人，你凭什么说他们该死？”
女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嘲讽：“你忘了你的妻子优美吗？你的妻子让你和你的女儿落到现在的境地，像她这种人，难道不该死吗？”
渡边俊宏的脚步一顿，脑海中闪过妻子的脸。
那张曾经温柔的脸，如今回想起来，只剩下憎恨。
“别再欺骗自己了，渡边俊宏。”
心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变成了渡边俊宏自己的声音。
“真正想要杀死那对夫妻的人就是你自己，因为你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恨那些背叛家庭的人，也恨那些懦弱的纵容者，我只是帮你实现了你的意志。”
“……”
渡边俊宏缓缓抬起双手捂着脸，就像被揭开面具的小丑。
是的，他就是从美奈子和山本和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妻子的影子，才愤而杀死两人。
山本和也就像他的妻子优美，对婚姻不忠，给家庭带来灾难，而美奈子就是渡边俊宏自己，其实他早就发现妻子有赌博的爱好，只是一次次的纵容，最终让自己和女儿沦落到如今无法相见的境地。
渡边俊宏杀死两人，就像是要杀死过去的自己和妻子。
“那葵子呢？”
渡边俊宏忽然反问：“她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也要死？！”
心底的声音早已消失，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渡边俊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脸色渐渐苍白。
屠杀黑龙组是因为他们该死，杀死美奈子夫妻是因为他们让渡边俊宏厌恶，那葵子呢？
仅仅只是因为害怕她报警吗？
渡边俊宏不敢相信，这才短短几天，自己竟然已经堕落到和黑龙组一样毫无底线的杀人。
就在渡边俊宏发呆的时候，不远处，两个身影从街角走出，朝渡边俊宏缓缓靠近。
两人穿着便服，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深色夹克，眼神锐利。另一个是稍年轻的女子，穿着牛仔外套，步伐轻快。
尽管穿着随意，他们的姿态却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姿态。
与此同时，街对面一辆黑色面包车内，石川警部和新垣理纱通过单向玻璃观察着这一切。
过去几天，在上层的压力下，搜查一课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几乎翻遍了东京，终于在今晚锁定了渡边俊宏的踪迹。
车内气氛紧张，石川紧握对讲机，目光死死盯着渡边俊宏。
新垣理纱坐在一旁，手指紧张的揪着警服的衣角。
在发现渡边俊宏后，石川警部是打算速战速决，直接将渡边俊宏抓捕归案。
但新垣理纱却提出建议，认为可以尝试跟渡边俊宏进行沟通。
搜查一课已经查清楚了，渡边俊宏欠了黑龙组很大一笔高利贷，多次被黑龙组殴打欺辱，才使得他将黑龙组覆灭。
这样的人，也一定具有强烈的倾诉欲，想要诉说自己遭受的不公。
如果警察们能够给渡边俊宏一个平等交流的机会，也许可以收获渡边俊宏的善意，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邀请他合作。
毕竟渡边俊宏在监控视频中展现出来的超自然力量太可怕了，如果他暴力拒捕，可能给警察带来重大伤亡。
石川警部在思考后，采用了新垣理纱的建议，先派出两个训练有素的刑警跟渡边俊宏进行沟通。
为了缓解渡边俊宏的抵触，还特意换上一个女刑警。
当然，石川警部也安排了后手，一旦渡边俊宏表现出敌意，那就只能强制抓捕了。
渡边俊宏正在发呆，直到两个刑警靠近他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两人。
男刑警没有开口，而女刑警则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渡边君，我们是警视厅的，想跟你谈谈……”
女刑警敢发誓，自己现在挤出来的笑容，绝对是此生最温柔的笑，面对警视厅的长官，她都没这么给过好脸。
然而在她的话刚说出口时，就看到渡边俊宏脸色剧变，浮现出一抹明显的惊慌。
美奈子三人的死，被发现了？！
此时此刻，渡边俊宏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
换做今晚之前，遇到警察他肯定不会如此慌乱，但他刚刚正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杀掉三个罪不至死，甚至是无辜的人。
正处在一个怀疑人生的状态，面对骤然出现在眼前的警察，他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了。
不行！我不能被抓住，不能让美咲失去爸爸！
“滚开！”
渡边俊宏猛地低吼一声，猛地挥出一拳，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男刑警猝不及防被击中胸口，倒飞出数米远。
女刑警反应迅速，伸手去掏电击枪，却被渡边俊宏一掌扇倒在地上。
“他动手了！”
面包车内的石川猛地站起，抓起对讲机，大吼一声：“渡边俊宏拒捕，立即实施强制抓捕！”
新垣理纱愣在座位上。
她当然考虑过渡边俊宏会失去理智无法沟通，但这个可能性明明是最低的，可偏偏就发生了。
渡边俊宏击倒两个警察后，立刻迈步逃跑。
可没跑几步远，一声轻微的“噗”声划破空气，一枚麻醉子弹朝他的后背射来。
子弹的速度远远超过渡边俊宏的反应能力，没有躲闪的可能。
就在麻醉弹即将命中的瞬间，一片猩红的嫁衣在他背后浮现，麻醉弹打在上面，一下就被弹飞了。
“纳尼？”
躲在楼顶的狙击手发出了疑惑的惊呼声。
渡边俊宏回头看到地上碎裂的麻醉弹，脸色一白，继续向前狂奔，警笛声从四面八方逼近，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一口气跑到街尾，然后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几辆警车已经阻拦在这里，手持防爆盾的警察站成一排。
急刹声在背后响起，渡边俊宏回头一看，看到几辆警车堵住去路，十几个警察下车后举着手枪，枪口对准他。
“渡边俊宏！”
石川警部急匆匆赶到，手里拿着一个喇叭，大声疾呼：“自首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