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1
血顺着青铜钥匙的纹路滴落,二叔的追兵正在撞破医馆的门。
张起灵咳出的黑血浸透了我半边衣袖,他颈后溃烂的契约图腾烫得我心口发颤——原来二十年前吴家屠尽张氏血脉那夜,我与他早被这该死的共生咒捆成了双生蛊。
此刻追兵的刀锋已劈开窗棂,我攥紧母亲留下的残玉冷笑:既然你们要麒麟竭续命,那我偏要剖开这身反骨,用张家最忌惮的血脉咒,把棋局掀个天翻地覆。
西湖烟雨总多情,在这烟雨中的情景,像极了情侣说不出口的情愫,我撑着一把油纸伞欣赏着烟雨中的西湖,远处的山色空蒙,湖里的水滴四溅,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
我的记忆里,二叔一直说我爱胡思乱想,可我却至今都没有看透二叔的为人,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我,要在这里要等一个人,等一段命中注定的孽缘。
断桥上的风雨中,冥想中的我,突然被刮来的风,吹落了手中的伞,空中的雨丝立马扑在我的脸上,那感觉,冰凉得刺骨。我慌忙去捡吹落的伞,却意外的瞥见桥墩旁立着一道身影。烟雨中细看那人,一身墨色长衫,孤立在雨中,任由衣袖被雨水浸得贴在身上也纹丝不动,他的手中握着一支细笔,正对着西湖的湖面作画。雨幕模糊了他的轮廓,可他那背影却孤绝如寒松,竟让我的心头没来由的有些心动。
“先生,这雨越来越急了,不如去亭子里避一避?”我鬼使神差地走近他,用伞帮他遮住了落在画布上的雨滴。
他头也没回,笔尖仍悬在宣纸上作画,我凑近细看,忽然浑身被雷击一样僵住,因为他的画上是个戴虎头帽的孩童,眉眼弯弯地举着糖葫芦,那稚嫩的五官竟然是我幼年时的模样!
“你……认得我?”我嗓音发涩,伸手想去碰那幅画,却反被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冷得像冰,但掌心处却好像有一道狰狞的疤,蜿蜒如蛇的压在我的手腕上。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只见他的瞳仁黑得骇人,仿佛眼睛里藏着千年不化的冰。他慢慢松开我,轻轻的撕下画纸塞进我怀里,毫无感情的转身便走。墨迹未干的画面中,那孩童在雨中渐渐模糊,只剩下衣角处一枚玉佩纹样清晰可辨的停在那里,那图案,竟与我母亲临终前握在手中的残玉一模一样!
“等等!这玉佩!”我踉跄着追上去,桥上的青苔湿滑,控制不住的摔倒在地,可是当我再抬头时,那人早已消失在烟雨深处,唯有刚才他站立的桥头石柱上,刻着一行小字:“张氏长留”。
雨声渐歇,回到家的我却觉得胸口突然闷得喘不过气,二叔的怒吼声在我的身后响起:“吴邪!你竟敢私会张家人!”
我握紧画纸转身,正对上了二叔铁青着的脸。他手中的龙头杖重重砸在石板上,惊飞了避雨躲在树上的鸟。“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踏出吴山居半步!”
“二叔,张家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仇?”我不解的盯着愤怒的二叔。
“你不用知道什么仇!”二叔的龙头杖“哐当”落地,溅起的水花打湿我手中的画,“你只要远离他们就行!想想你的母亲!”
母亲临终前的情景在二叔的话中,突然涌入我的脑海,她枯槁的手抓着半块残玉,惊恐的对着我说,“逃……快逃……”。
夜深后,看着二叔屋内的灯光熄灭,我偷偷的起床,撬开老宅阁楼的铜锁,找到了放在阁楼墙角一口樟木箱,我之前偷偷见过二叔,一个人打开过母亲留下的这个箱子,可是当我亲手打开,却发现箱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箱底压着本泛黄的相册,其中一张是母亲穿着月白旗袍站在西湖边的样子,她的颈间赫然挂着完整的玉佩!在放这张照片的夹层里,有一封烧焦的信笺,只剩一行残句:“……张吴血脉本同源,奈何……”
楼下忽然传来脚步声。我慌忙将信笺塞进袖中,快步离开阁楼。
等我来到前堂的时候,一个女子早已自来熟的坐在了那里,“吴先生,晚上好”女子的嗓音很甜,“我是画展的策展人霍玲,听说您今日得了幅好画?是这副嘛?”
我嗅着空气中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慢慢的坐在了主位,她自来熟的打开那幅画,“真像啊,”她满面的笑容,但是我却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寒霜,“不过张家人最擅长的,就是把猎物画进笼子里。”
窗外惊雷骤响,暴雨倾盆而下。霍玲什么时候走的我都没注意,此刻我的脑子里都是现在手中的这副支离破碎的画,从白天的那个神秘人,到二叔的警告、母亲的遗言、霍玲的冷笑,这些此刻都交织成网,而网中央困着的,分明是画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也就是年幼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