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权限升级

防护服男人的面罩“咔“的一声弹开，露出一张和陈晟一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右颊多了道延伸到脖子的烧伤疤痕。

“认不出爸爸了？“男人微笑时疤痕扭曲成蜈蚣状，“也难怪，我删了你五岁前的记忆。“

陈晟一后退两步，后腰撞上祭坛。口袋里的记忆种子突然发烫，隔着布料灼烧他的皮肤。“你...你是实验员？“

“首席研究员陈明远。“男人脱下右手手套，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A-001“，“也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

苏雨晴突然举起园艺剪：“A系列是管理员！你骗我们说实验员都死了！“

“小Epione还是这么暴躁。“陈明远叹了口气，“我当年就该调整你的情绪参数。“

陈晟一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种子的根系正沿着他的血管生长，眼前不断闪过陌生又熟悉的画面：这个男人抱着他看显微镜，教他画向日葵，然后在火光中将他推出窗外...

“为什么清除我的记忆？“陈晟一声音嘶哑。

“因为你看得太多了。“陈明远向前一步，防护服发出机械运转声，“那天晚上闯进来的人不仅炸了实验室，还带走了三十九个孩子的记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你这颗种子。“

教堂突然剧烈震动，彩绘玻璃崩裂成无数碎片。陈明远抬头看向穹顶：“系统要重置了，没时间解释全部。儿子，把记忆种子给我。“

“别信他！“苏雨晴拽住陈晟一的袖子，“A系列都是骗子！“

陈晟一摸向口袋，却发现记忆种子不见了，那些发光的根系已经穿透衣物，在他皮肤下形成金色的血管网络。最粗的一根蔓延伸至心脏位置，正在有规律地脉动。

陈明远脸色骤变：“已经融合了？不可能...除非你是……“

天花板轰然塌陷，一根钢梁砸在祭坛上。陈晟一被气浪掀翻，撞进那排儿童床中。他触碰到的瞬间，二十三张床上的黑影同时坐起，发出刺耳的电子音：

“CSY...CSY...CSY...“

“快走！“苏雨晴用园艺剪在墙上凿出个洞，“去控制中心！“

陈晟一最后看了眼被钢梁压住的“父亲“，对方正挣扎着掏出个红色控制器。记忆突然闪回，同样的控制器，在爆炸当晚被某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握在手里。

“等等！“他转身要去救人，却被苏雨晴一把拽进墙洞。下一秒，整个教堂被白光吞没。

通风管道里，陈晟一皮肤下的金光越来越亮。苏雨晴每爬几步就回头看他一眼，表情活像见了鬼。

“我脸上长向日葵了？“陈晟一问。

“比那糟。“苏雨晴掀起袖子，她的条形码正在融化，变成流动的银色液体，“你在改写所有关联代码。“

他们钻出管道时，控制中心已面目全非。主机被泼了罗宋汤，显示器上贴满抗议标语，老太太正骑在某个清洁工背上用扫帚抽他屁股：“叫你扣我养老金！“

稻草人更绝，它把钉耙插进主控台，正用电子音循环播放：“根据《NPC劳动法》第3条...“

“什么情况？“陈晟一目瞪口呆。

“工会运动。“苏雨晴耸耸肩，“每次系统崩溃都这样。“

突然所有屏幕同时蓝屏，然后跳出一行血红大字：

【最终重置程序启动】

【倒计时：10分钟】

清洁工们集体立正，面罩变成红色。老太太的扫帚“啪“地断成两截：“完了，这次是总格式化。“

陈晟一心脏猛地抽痛，记忆种子的根系突然暴长。金光顺着地板蔓延到主控台，屏幕上乱码飞舞，最后定格在：

【识别到核心管理员】

【权限级别：Y】

【可执行：系统修复/记忆恢复/人员召回】

“Y...是你？“苏雨晴瞪大眼睛，“可Y权限应该属于……“

“我爸？“陈晟一触碰屏幕，调出系统日志。最新一条记录让他血液凝固：

【管理员A-001权限已冻结】

【原因：非法篡改记忆种子】

更早的记录则显示：

【向日葵计划初始目的：创伤后心理修复】

【核心程序：Epione-01（情感支持AI）】

【对照组：CSY（创伤后失忆患者）】

“这根本不是恐怖游戏...“陈晟一声音发抖，“是心理治疗程序？“

苏雨晴突然抱住头，银色液体完全覆盖了她的条形码，形成新的文字：“Epione-01“。她抬头时，瞳孔变成了数据流的蓝色：“我想起来了...我是来帮你找回记忆的。“

倒计时还剩五分钟时，陈晟一做出了决定。他同时按下“记忆恢复“和“人员召回“，系统弹出鲜红的警告：

【将释放所有被封锁记忆】

【是否确认？】

【是/否】

手指悬在“是“上方的瞬间，记忆如海啸般涌来：

五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给他白色头盔：“这是记忆花园，所有快乐都会在这里生长。“深夜的爆炸声，穿黑西装的男人闯进来：“陈博士，董事会不同意停止实验。“父亲抱着他冲出火场：“记住，你是种子...“然后是漫长的黑暗，醒来时已经在养父母家，所有关于实验室的记忆都被替换成了向日葵孤儿院。

最让他震惊的是记忆角落里的那个小女孩穿病号服，总在画画，腕间隐约可见“E-001“的标记。

“苏雨晴...是你？“

没等回答，整个控制中心突然倾斜45度。陈晟一滑撞到主控台上，手肘正好压到“确认“。系统欢快地宣布：

【记忆恢复中...】

【人员召回启动】

【温馨提示：请系好安全带～】

所有屏幕开始播放陈晟一被删除的记忆。与此同时，通风管道里传来熟悉的机械运转声是陈明远的防护服。他被系统强制召回了。

“儿子，“他挣扎着爬起来，“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记忆会让你崩溃的。“

“让我崩溃？“陈晟一皮肤下的金光已经蔓延到脖颈，“还是说，你怕我想起来你是怎么把我当实验品的？“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游戏世界像被按下暂停键。然后，所有颜色开始倒流血变回鲜花，怪物变回NPC，标本玩家们从旋转木马上走下来，身体逐渐充盈。

陈晟一最后看到的，是苏雨晴。不，Epione-01，完全变成数据流的身体向他伸出手：“该醒来了，CSY。“

白光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