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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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煞

对于姜鹿鸣言语中隐隐的挑衅意味,苏墨实则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孩子脾气是不太好,但其实心地不算太坏。

他白日里服炁伤了肺窍,本该静养,可此时却依旧愿意分享自身感悟,指点他人修行疑难。

由此便也可见一斑。

自从来到此方世界,苏墨实在受到太多照拂,既有来自山中凡人的好意,也有来自仙府修士的照应。

这几日以来所见所得,遇人遇事,都令他对这玉琼洞天渐渐多了几分归属之感。

既是如此,又怎好藏私?

难不成自己还连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都不如了?

姜鹿鸣与苏墨自然没什么旧怨,只是不知为何,心中颇为看不惯此人做派,因此方才见机拿话揶揄了几句。

本还以为对方不过山外之人,今日初次闻道,又能有什么见解?

却不料苏墨答应的痛快,反倒更显自己无礼,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是有些不忿,却也不好发作,干脆将头扭到一边:“那倒要听听你有何高见!”

苏墨心中暗自好笑,但面上却不显,只是将自己白日里入静的的心得依次道来。

起初时他语气还有些迟缓,可随着讲述,思绪越发流畅,只觉得原本许多模糊之处也越发清晰起来。

此番讲述,相当于将他自己的感悟重新梳理了一遍,不知不觉间对那坐忘之法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

边上几人越听越是沉醉,尤其是顾松青这本就修习坐忘之法的,只觉得苏墨对“无我无物无分别”的见解颇为透彻,竟是将自己始终无法悟透的疑难一举消除了。

姜鹿鸣初时还有些嗤之以鼻,可越听脸色越是惊疑,似是没有料到苏墨对坐忘之法的理解竟到了如此程度。

苏墨将入静之法讲完,顿了顿,又继续讲解起法门中淬炼神念的内容来。

曾欢欢不解:“可若是凝炼出了神念,岂不是立刻就能服炁入榜了?”

苏墨摇头:“先前掌院也有言,诸炁驳杂,若是神念凝炼不足,无法摄取出五行元炁,冒然服下反而伤身。”

“你什么意思?”

姜鹿鸣语气不善,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赞叹烟消云散,只感觉对方定是记恨自己先前挑衅,故此才特意拿话来嘲讽。

苏墨也无心争辩:“仅是一家之言,大家止做参考罢了。”

姜鹿鸣闻言冷哼一声:“内丹道二境修士等开了三关九窍,一次吐纳所服食元炁便以江河计,这区区一道杂炁又能有多大影响?我只是略微心急了一些而已,谁料到这缥缈峰上竟会蕴出如此锋锐的金炁,害我伤了肺窍!”

众人闻言并未太过在意,只有寥寥几人低头皱眉,脸上若有所思。

第二日。

姜鹿鸣在院中静养,苏墨与顾松青结伴上山。

等他们到峰顶时,见大殿之外稀稀拉拉已有不少人在了。

沈玉珂依旧在昨日的位置盘腿入静。

也不知是来得早了,还是干脆一夜都不曾离开。

辰时刚到,那位白须白眉的道人就已出现在大殿之外。

“今日讲解‘入静’、‘凝念’和淬炼之法。”

钟怀远目光扫过四周,悠然开口。

昨日是传授功法,让众人自行翻阅,由诸多学师指点疑难。

而今日才开始正式讲修炼。

一个时辰的讲法过程中,“入静”篇的内容最为浅显,昨日进度越快的,今日感触越深,有个别学生甚至已经隐隐触摸到了要义。

可当讲至“凝念”相关时,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不上了,毕竟在场学生们连入静都还未入门,又怎能理解更近一步的“凝念”呢?

等到了讲解淬炼之法时,所有人都开始云里雾里,不少人干脆直接放弃听讲。

唯独苏墨眼前一亮。

院中所有学生里,只有他走到了淬炼神念这一步。

掌院今日的讲解之中,有许多功法典籍上并未提及的关窍,以及更加切实的淬炼神念之法。

苏墨将之与自己的理解一一对照,发现若按掌院所述法门来淬炼神念,自己修行的效率将大大加快。

等讲法结束,他迫不及待的入静淬炼起了神念。

一个时辰之后。

在苏墨的神念感应之中,天地间再不是混沌一片,而是渐渐有了不同的形状:

高空之上有水炁蒸腾而起,周边竹林里青色木炁缭绕,身下沉着的则是玄黄土炁……

天地之间万千元炁,虽然依旧杂糅在一起,但苏墨却已然能够将之大致分辨出来。

他的心念微微一动,丝丝缕缕的元炁从周围各处飘荡而来汇成一道,如游鱼一般绕着他打转。

将神念沉浸入这道杂炁之中,苏墨细细感应起其中的变化:

嗯,以五行之炁为主,木炁尤甚,包含了清炁、浊炁,还有一些地脉元炁、太阳灵炁……

突然间,他思绪稍稍一顿。

等等,这是什么炁?

在丝丝缕缕的元炁之中,苏墨察觉到了一丝非常细微的,但又令他十分厌恶的感受。

与金性相合,但并非金炁……

含煞带毒……

这是一道煞炁!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同时心中不由一惊,想起了昨夜姜鹿鸣所言。

原来他之所以服炁受伤,非是因为此处金炁锋锐,而是因为这一道金煞之炁!

掌院所言果然不错,天地之间元炁驳杂,竟然还有此等煞炁隐藏于五行之中。

可这煞炁又来源于哪里呢?

是山土之中孕出来的金煞?

还是这缥缈峰上有什么精金矿石,长年累月积累起来了这一丝煞炁?

还未等他思考明白,周围的炁海就又有异动。

与昨日相似,又是一点涡流出现,然后从附近摄起一道杂炁卷入其中。

又有人服炁了?

是谁?

苏墨还在做着推测,却见那涡流并没有散去,而是再次摄起一道杂炁服下,紧接着又摄起第三道杂炁……

坏了!

这杂炁中有煞毒,昨日姜鹿鸣服了一道就伤及肺窍,今日也不知是哪个莽撞的,竟连服三道炁?

他心中一惊,念头自然就散了,等从入静中回过神来,周遭又是一阵嘈杂。

是沈玉珂。

小姑娘由一位鉴考司弟子搀扶着,面色如金纸,双目紧闭,眼看已经昏死过去。

苏墨抬眼看去,只见她嘴角处、衣襟前,乃至那身鹅黄长裙的裙摆处,尽是点点殷红的血迹。

“这……这好好的,怎么吐血了?”

有人惊呼出声。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幅模样给吓到了。

“服食杂炁,伤了肺窍。”

威严平和的声音传来,那位白须白眉的道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人群中。

“送去炼丹阁吧,取两粒雪魄凝肺丸给她服下,就记院中的账上。”

钟怀远对一旁的鉴考司弟子轻声吩咐了一句,后者立刻领命,抱起那位鹅黄衣裙的少女,祭出青云就直往天上的枢机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