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幡然醒悟
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昏黄不定的灯光，浑浊又晃眼。
意识飘散在半空，渺无踪迹。
——我死了吗？
昔日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那时的鲁德曼，还是一位无比称职的审判之剑。
作为光明神殿正义裁决庭的一名骑士，他热衷于自己的事业和信仰。
不仅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名高阶的审判之剑，更是与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如愿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璀璨的未来、幸福的家庭、美好的生活……
他拥有旁人羡慕的一切。
但最终，鲁德曼亲手葬送了一切。
想到审判长看向沉迷赌博的自己的眼神，想到深夜里妻子的低声抽泣，想到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废物和愚昧。
为了虚无缥缈的刺激，弄丢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鲁德曼对不起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无数对他怀有期待的旁人。
这一次，鲁德曼的心中，并没有产生“下次，我一定不赌了”的想法。
他唯一的感情，就是空虚。
赌博，毁了他的全部。
……
“客人，您还好吗？”
格雷纳轻轻地推了推鲁德曼的肩膀。
他同情地看向魂不守舍的鲁德曼，再一次感受到了【恶魔轮盘赌】的威力。
区区一个赌博游戏，竟然能够让人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那只想出这个游戏的惊惧恶魔，太可怕了……
“额……嗯……啊？”
外界的响动，让鲁德曼缓缓回过神来。
他浑身一颤，迷离的双眼看向眼前模糊的环境。
“这里是哪里？”
“我怎么了？”
“你们是谁？”
“客人，别紧张。”格雷纳轻声安抚着他，同时指着鲁德曼的嘴角示意道：
“请先擦一擦口水吧。”
……
好一会儿，鲁德曼才拾回游戏前和游戏中的记忆。
他后怕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臂环保肩膀，整个人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此刻却像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姑凉一样……
“你们……这……游戏……太不人道了！”
“哪有这么吓人的……赌博？”
恐惧之下，连带着鲁德曼的声音都从粗犷变得有些许尖锐。
“你就说刺不刺激，好不好玩吧……”
安娜用扇子遮挡着自己的脸，语调稍稍有些高昂。
只有巴巴迪亚能够看到此刻安娜的表情。
娇羞的红晕渲染了她整个无暇的脸庞。
一袭长裙被双腿夹出了不正常的褶皱。
巴巴迪亚越是细看，越是觉得安娜的状况不对。
作为自己的金主宝宝，没有恶魔比巴巴迪亚更加关心安娜的情况。
因此，他凑到安娜的耳旁悄声道：
“你还好吗？”
轻柔的风吹在形状精致的耳郭上，像是有一只小手在轻抚。
“嗯啊~”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安娜。
“姐姐……你……”
“咳咳，看我干什么？”安娜紧绷着表情，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沙发上蜷缩起来的鲁德曼：
“看他啊，这不是你们的客人吗？”
“客人都变成这样了，你们还不安慰一下？”
说罢，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安娜一把拽下红色耳坠，不着痕迹地在坐垫上擦了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丝滑。
莉娜有些担忧地看着安娜的背影，这些天里，安娜的反应似乎过于异常了。
即便是脑袋不灵光的莉娜，也发现了自家姐姐的不对劲。
“格雷纳，抱歉，我要先离开一下。”
随口丢下一句话后，莉娜便迈出小腿跟了上去。
格雷纳不舍地伸了伸手，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晃了晃脑袋，重新摆出礼貌的笑容，转头看向鲁德曼：
“这位客人，请您放心。”
“刚才您所经历的一切，仅仅只是一场赌博游戏罢了。”
……
回到家中，还处在恍神中的鲁德曼迎来了妻子的关心。
“鲁德曼，你怎么了？”
“出什么事情了吗？”
感受到脸颊上手掌的温润触觉，鲁德曼的视野焦点逐渐回归。
他一把抱住即便面容憔悴的妻子，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回来了，温莎……”
“嗯……我知道……”
温莎微微颦起眉头，轻轻地回以拥抱，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道：
“没关系的，鲁德曼，我在呢……”
“我永远在你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发生了什么。
但鲁德曼的身体说明了一切。
能够让前审判之剑都害怕到颤抖的事情，想必一定很可怕吧……
看着像婴儿一样藏在自己怀中的男人，温莎心疼地流出了泪水。
虽然鲁德曼最近做出了许多让周围人都无比失望的事情。
但温莎从没有对自己的丈夫失去过信心。
那个自儿时起就一直挡在她身前的少年，绝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倒下。
她始终坚信鲁德曼会重新振作起来。
却从未想过，鲁德曼会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呜呜呜……温莎，对不起……”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
凌晨三点。
砰——！
枪声炸响，鲁德曼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大口喘着气，瞳孔骤缩成针眼。
在紧张地东张西望后，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家中卧室。
“是梦吗？”
他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还好是梦……”
咽下心底的恐惧，鲁德曼转头看向身旁的佳人。
月光透过薄纱，落在妻子的脸上。
清晰可见的黑眼圈、苍白干燥的嘴唇、干枯无光的皮肤……
无一不说明温莎的身体情况很不好。
尤其是，即便鲁德曼动作如此之大，都没能吵醒熟睡中的温莎。
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的疲惫。
就在鲁德曼沉浸在妻子疲倦的面容中时，一旁传来婴儿的叫声。
他循声望去，刚好与不满一岁的女儿露比视线相逢。
似乎是察觉到了父亲的关注，露比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愉悦又欢快，透露着稚嫩灵魂的天真无邪。
鲁德曼就这样呆滞地，看着她那可爱黝黑的圆眼，听着那咯咯不停的笑声。
泪水，从他粗糙的眼角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