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扶我起来！我不是阿斗
“咚——咚——咚——！”
山寨的鼓声响彻天地，于寂静的清晨在山间回荡。
初升的阳光洒在木质寨墙上，映出岁月的斑驳。
这面大鼓一旦敲响，便昭示着山寨正面临敌袭之危。
擂鼓之人，正是江俊。
寨中的山贼们被鼓声猝然惊醒，顾不得晨间寒气，赤裸着上身，一个个匆忙提刀从木屋中疾冲而出。
曾几何时，驻扎在此的山贼足有上百人之众，然而如今，偌大的山寨内却仅剩下寥寥数人，显得空荡而冷清。
众人齐齐抬头，望向那高台之上的江俊。
“寨主！为何擂鼓？莫不是有官兵杀上山来了？”有人扯着嗓子高声问道。
江俊神色淡然，缓缓开口道：
“并无官兵，但有件事，必须与你们说个明白。”
众人定睛一瞧，他们昨日劫来的少女，此刻正神色淡然地立于江俊身旁，身上已不见绳索束缚。
孙尚香早已换回了整齐的衣衫，身上还披着江俊的裘衣。
当即有人大笑起哄道：
“没敌情还擂鼓，寨主莫不是要宣布终身大事哟！”
这些山匪平日里散漫惯了，毫无军纪可言，更有人吹着口哨，拍手叫好。
“寨主如此心急，昨夜可是开了红封啦？”
“恭喜寨主！恭喜寨主夫人！”
孙尚香听闻，柳眉顿时倒竖，冷声呵斥道：“住嘴！谁是你们寨主夫人！”
“哈哈哈！夫人被摘了生瓜，还害羞哩！”
“年轻嘛，头一遭，夫人还没适应呢！”
孙尚香怒火中烧，正要反驳，
江俊却忽然怒声一喝：
“他奶奶的！都给老子闭嘴！”
声如惊雷，震得山寨中一片寂静。
当务之急，是让孙尚香信任他与山寨兄弟。
按照他策划的「游侠伪装之计」，孙尚香的全力配合乃是关键所在，可不能任由这些草莽胡言乱语。
“想活命的，就给老子闭上嘴，听老子吩咐！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先砍了他的脑袋！”
山贼们顿时没再做声，倒不是被他吓到，而是对他的反常行为感到诧异。
这位新任寨主，平日里从不理会寨中事务，最爱偷溜下山去喝花酒，活脱脱一个纨绔二世祖。
可不知怎的，这匪二代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厉之气，言行举止与昔日判若两人。
江俊不动声色地看向眼角小地图。
果不其然，眼前这几位弟兄，在地图上的标识皆是蓝色小方块。
是友军！
见此情形，他心里倒是宽慰了不少。
毕竟，他们都是在老寨主离世之后，依然心甘情愿留下的兄弟，这份情义着实难得。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黄色的方块，正向自己靠近过来。
在这标识体系里，黄色代表着中立立场。
看来，这山寨之中留存下来的人里，也并非个个都对自己忠心耿耿，保不齐就有人怀有二心。
江俊微微眯起双眼，向那正在靠近的黄点看去。
只见，一位穿戴整齐、白须飘飘的老者缓步而来。
他眸光中透着老辣与睿智，朗声道：
“寨主，清晨擂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此人正是山寨的二当家。
老寨主临终前曾悄然告知原主，二当家本名「戏志才」，昔日乃曹操帐下谋士，落难时被他所救。
并一再嘱托原主：“务必听从其言，却绝不可泄露其身份。”
戏志才？！
那位史书上早逝的奇才，竟然是自己山寨中的二当家？！
他乃荀彧荐于曹操的首位谋士，其病逝后，位置由郭嘉接替。
若戏志才身份为真，那便意味着——
二十年前，他并未死去，而是诈死脱身，辗转流离，最终隐居于此，做了自己山寨的二当家。
只可惜，他并非完全忠于自己。
江俊深知自己可用之人寥寥，须先试探其态度。
黄色意味着中立，而非敌对，或许尚有拉拢的余地……
他抬手一指孙尚香，目光深沉：
“二当家，你们昨日是如何劫得她的？将经过细细道来！”
戏志才微微一顿，随即便沉声说道：
“回寨主，昨日傍晚，有一支商队路经山脚，共三十余人，其中护卫约有五六人，配有刀械。
“我知硬攻必有损伤，便换上商贩的衣裳，假意与其同行。入夜后，借着晚饭之机，在他们的饭食中掺了蒙汗药。待他们昏睡，便带人劫了财物。”
江俊追问道：
“那你可晓得这姑娘——哦不，这小姐的身份？”
戏志才抬眼瞧了孙尚香一眼，说道：
“我见这姑娘虽身着布衣，但举止气度非凡，身旁还跟着几名女侍卫，个个佩刀。”
“你当时就没猜到她是谁？”江俊道。
“老朽虽有些昏花，但也看得出这等人物必定是富家千金，于是便想着给寨主寻个压寨夫人。”
“我的侍女呢？你们把她们如何了？”孙尚香紧蹙娥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戏志才神态安然，沉声道：
“夫人莫要着急，老朽未曾伤她们分毫。虽说我等身为山匪，但行事也有分寸。盗亦有道，向来只谋财，不害命。”
江俊在听完之后，下意识地抹了把脸。
亏得戏志才把那些女侍卫给放走了，否则，孙尚香肯定立马跟他们撕破脸皮。
孙尚香冷冷一哼，眼中寒光微闪：
“嘴上说着‘盗亦有道’，可你们却把我绑了来。强抢民女，这便是你们的‘道’？”
戏志才叹息一声，白须一颤，神色颇为无奈，道：
“夫人息怒。老寨主临终前曾交代，要为新寨主早日成家，以便延续山寨基业。”
——实则，是因为新寨主太不争气。
老寨主生前便已看得透彻，这大号已然是养废了，不如趁着二当家还能撑得住，赶紧给江俊寻个媳妇，再盼着生个小号来接班。
如今江东局势渐趋平稳，山匪的生存环境大不如前。
也正是因为戏志才足智多谋，山寨才能在这乱世之中勉强屹立，苟且存续。
戏志才继续说道：
“夫人，我们寨主年轻气盛，生得一表人才，且尚未娶亲。如今你们婚事既成，便在这山寨中安心住下吧。山寨虽比不上大户人家的锦衣玉食，但也断然不会亏待了夫人。”
——这一番巧言善辩，足以展现其洞察人心与应变之能，不愧是荀彧所赏识的人才。
只可惜，原主从不听戏志才劝谏，甚至故意与其作对。
原来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不对……
自己恐怕还不如阿斗，好歹阿斗还懂得听诸葛丞相的话。
可这位前身，只爱舞刀弄棒，好勇斗狠，自恃“秒天秒地”的英豪，完全瞧不上读书人，觉着谋士皆是空谈废物。
这也是他父亲死后，众多兄弟离寨而去的缘由。
如此看来，戏志才所表现出的中立态度也是情有可原的。
自己往昔的所作所为，确实难以赢得他的信任。
这就好比诸葛亮，想必也不会对刘阿斗全然信服，可即便如此，他直至生命尽头也未曾有过背叛之举。
但既然戏志才愿意留在这山寨之中，应该没必要故意加害自己。
毕竟，“君子论迹不论心。”
江俊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弟兄们。
而且，自己还有台下这些蓝色的兄弟，他们定是最为忠心的精英！
有的矮胖，有的高瘦，还有的——
又矮又瘦。
好像并不是精英！
但起码忠心！
对，在这乱世之中，忠心便已弥足珍贵！
江俊只得这么安慰自己。
“哼！强抢民女，逼迫成亲！”孙尚香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你们以为得了女子之身，她们便会心甘情愿长留于此，替你们绵延子嗣？”
戏志才正要再劝，江俊却一抬手，截住了他的话头，冷声宣布：
“事已至此，本寨主也无需再隐瞒了，我并未与这位小姐完婚。这位小姐也并非寻常的富家千金……”
他俯视着台下众人，冷声说道：
“她正是江东郡主，孙权的妹妹——孙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