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放火

接下来的两天，静思苑的柴房外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小禄子每天准时送来饭食，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但至少没有再被动过手脚。他每次来都神色匆匆，眼神躲闪，显然是怕极了柳儿和张姑姑，不敢与楚楚多说半句话。楚楚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默默记下了他每次停留的时间和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知道，这平静只是表象，底下是汹涌的暗流。柳儿和张姑姑第一次失手，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们现在按兵不动，要么是在寻找更稳妥的机会，要么就是在策划更狠毒的阴谋。

后背的伤在珍贵药膏的滋养下，已经好了大半，不再影响基本的行动。楚楚开始利用有限的空间活动筋骨，恢复体力。她还偷偷将那块碎瓷片磨得更加锋利，藏在最顺手的地方。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三天傍晚，小禄子送饭来时，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手抖得几乎端不住食盒。他飞快地将东西放下，用蚊子般的声音极速说道：姑奶奶，小翠托我传话，说、说那簪子前日就被人赎走了，是个脸生的嬷嬷，出手阔绰她不敢多看，只知道那嬷嬷是往德嫔娘娘的锦华宫方向去的

说完，他像是见了鬼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了。

楚楚的心猛地一沉。

德嫔？！

赎走簪子的人，去了德嫔的宫里？这说明什么？难道陷害她的幕后主使，竟然是那位刚刚有孕、备受宠爱、看似无辜的德嫔？或者是德嫔宫里的人借她的名义行事？

这个发现太过惊人，让楚楚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如果真是德嫔，那她的动机是什么？嫉妒原主那点微不足道的姿色？还是原主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又或者，这是一个更复杂的局中局，柳儿和张姑姑只是被推出来的棋子，连德嫔也可能只是其中一环？

思绪纷乱如麻，楚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对手的段位，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高，还要阴险！

就在她心神不宁，试图理清头绪之际，柴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不同寻常的窸窣声。不是小禄子的脚步，也不是风吹过破旧门窗的声音，更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在外面摸索着什么。

楚楚瞬间警惕起来，悄无声息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碎瓷片，整个身体紧绷如弓，耳朵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外面似乎不止一个人。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刺鼻的桐油味。

她们想放火？！

这个念头让楚楚血液倒流！在这深更半夜，四下无人的静思苑，一把火足以让她死无对证，烧成一堆焦炭！好狠毒的心肠！

她猛地后退几步，背靠墙壁，目光飞快地扫视着这狭小的空间，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一根腐朽的木棍？几块松动的砖头？根本不足以对抗外面的歹徒！

就在她心急如焚，几乎要绝望之际，一个清朗温和，却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在静谧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

月色正好，几位在这里做什么？是迷路了，还是

外面的窸窣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几声压抑的惊呼和物体落地的声音，然后是慌乱逃窜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楚楚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是谁？谁救了她？

吱呀

那扇摇摇欲坠的柴房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入，勾勒出来人的轮廓。

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边缘绣着淡雅的竹纹，玉冠束发，身姿挺拔清隽。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七王爷，萧清衍。

他身后只跟着那个熟悉的青衣小厮，主仆二人都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出声喝退歹徒、阻止了一场谋杀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萧清衍的目光落在柴房内，准确地捕捉到了角落里那个身影。楚楚还保持着戒备的姿势，手中紧握的碎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眼神警惕而锐利，像一只被逼到绝境、随时准备殊死一搏的幼兽。

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萧清衍的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但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却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他视线扫过楚楚紧握瓷片的手，又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只孤零零的白玉药瓶，最后落在她警惕的脸上。

楚楚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但心里的弦却绷得更紧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一直派人盯着这里？刚才那些人，是他故意惊走的，还是他真的只是路过？

她定了定神，放下手中的瓷片但没有完全松开，微微屈膝行礼，声音因为刚才的紧张还有些微哑：奴婢参见七王爷。多谢王爷方才解围。

解围？萧清衍微微挑眉，仿佛有些讶异，本王只是恰好走到此处，想寻个清静之地赏月，听到些许动静罢了。倒是你，深夜不眠，在此处做什么？莫非这静思苑的柴房，比锦绣宫阁更适合悟道参禅？

他话说得云淡风轻，却精准地点出了她的处境和刚才的危险。

楚楚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复杂情绪，低声道：回王爷，奴婢在此思过，不敢妄动。方才许是风声，扰了王爷雅兴，是奴婢的不是。她没有承认刚才有人要放火，也没有追问他为何深夜出现在这废弃之地。在这种人面前，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萧清衍看着她这副恭顺却滴水不漏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赞赏。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踱步走到柴房门口，负手望向天边的残月，淡淡道：此地虽破败，却也远离纷扰。只是，越是安静的地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