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嘉靖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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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公门贵女

公忠体国,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

元春终于想清楚此间关窍。

勋贵们整体稍微偏向太上皇,但勋贵的儿子们可以不和他们一条心。

自李唐起,亲亲相隐从道德原则正式成为法律义务。

《大明律》则将其列为干名犯义罪。

顺承明制,《大顺律》规定:凡子孙告祖父母、父母,属实,则;诬告者绞。

民间大众也普遍视子告父母为逆天、悖人伦。

大老爷参与走私军器,轻可以“私将应禁军器出境”为由,判绞刑。

重可以资敌为由,判谋反。

判谋反,自是十恶不赦之罪,贾琏告发,免于干名犯义罪,同时也免于谋反之连坐。

然而,免于连坐已是圣恩浩荡,再升爵就过于荣宠了。

真按谋反罪论处,整个贾家都将被株连。

事实却并非如此。

整个贾家除了大老爷和其心腹仆从,余者皆不追究。

甚至连邢夫人都完好的坐在这儿。

圣上高赏贾琏,轻放贾家,便是为了在勋贵群体中树立一个榜样,也是借此隐晦的改变世人的认知。

忠义大于孝道。

往后若有同样案情,可依此成例判罚。

如此,勋贵家中尚未深度涉足者,便有了一条出路。

一条同贾琏一样,直接从圣上那里取得爵位的坦途。

只为了拉拢些勋贵,便暗中破坏伦常,圣上想干什么?

元春这里百转千回,贾母已然泣不成声,连拭泪的巾子都换了一条。

贾琏趴伏在地上,心中便是稍有悔意,也被身上的疼痛覆盖。

“孙儿思来想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继续执迷不悟,遭殃的是就不止大老爷,而是整个贾家。”

贾母将手中泪巾猛的丢在他脸上。

“你是铁石铸的心肠不成?当爹犯了大错,你该竭力劝阻,劝阻不成也当先让我知晓,何以径自报与侯爷!”

“侯爷也是,不由分说的就上奏,当真不近人情。”

此言一出,贾蓉当即按捺不住,拍膝而起驳道:

“如今贾府能够保全,全赖侯爷出了大力,老太太怎的非但不谢恩,反倒口出谤言?”

话音未落,贾政拂袖斥道:“混账!休得在老太太面前言语无状!”

贾蓉梗着脖子,到底还是先向老太太躬身道了恼,“老太太恕罪,蓉言语失当,道理却是没错的。”

“你!”

贾母胸口剧烈起伏,她只是发一句牢骚,又不是真对侯爷有意见。

却被贾蓉接连顶撞,气得她一时间忘了流泪。

堂内众长辈皆加斥责,贾蓉默然不应,亦不复道歉。

贾母喘息稍定,怒道:“你终究姓贾,不姓许!”

贾蓉喉间动了动,到底没在众人面前过于狂悖,心里默道:

我恨不得姓许。

见其哑口无言,贾母哼了一声,余怒未尽,便将目光转向了即将姓许的大孙女。

冷冷道:“大丫头,你怎么不说话?是在避嫌吗?”

贾政听此诛心之语,当即头皮发麻,忙给元春使眼色。

元春道:“圣上既出圣旨降罪,便不会只凭一面之词,当是还有其他证据。”

贾母稍加思量,悚然一惊。

元春所言非虚,若只凭贾琏的说辞,最多抓人审讯,绝不至于当场宣旨定罪。

如此说来,贾家岂不是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心里的伤感便荡然无存了。

这逆子!竟真的差点祸及宗族!

怒气一消,贾母登时软瘫于椅上,泪水复夺眶而出:

“你们纵是不肖也就罢了,何苦偏去作那十恶不赦的重罪?”

“贾珍如此,贾赦也如此,下一个又该是谁?”

贾母将泪眼依次扫过贾政、贾琏、贾蓉。

贾政细数十恶: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

没一个是他会犯的。

便也跟着将目光从贾琏和贾蓉身上扫过。

贾琏心下一惊,暗忖此后断不可再与父妾私相往来。

贾蓉却浑不在意,只垂手而立,面上殊无惭色。

老太太面色萧索,挥了挥手——事到如今,情形已然分明,老大终是要蹈珍哥儿的覆辙了。

她素日偏爱贾政,此刻事到临头,贾赦从小到大的诸般情景一一于眼前闪过,竟也念起了贾赦为数不多的好。

由是,即便贾琏做得对,她仍然没给好脸色。

“倒还委屈了你,起来吧,忠义男。”

贾琏腿跪麻了,一时没能站稳,贾蓉连忙将其扶住。

贾母见状,终究是心软了:“你请得侯爷出面,谢礼却不能由你一人承担。”

“大家合计着办吧。”

贾琏也不好意思说,他已经付过了,毕竟侯爷的恩情有些超规格。

不仅保全了他一人,还保全了整个贾家以及东跨院,合该重礼谢之。

元春虽然想到圣上轻拿轻放亦有皇上自己的考量,非独侯爷之力,但也只是猜测,不好作为依据。

众人便各自凑出各自的体己,错是大房犯的,合该大房承担多数。

贾琏和邢夫人对此俱无异议。

寻常财货宝器自是应有之义,贾琏又补充道:

“侯爷久在边疆,听闻如今贴身的丫鬟仍只是咱们府里上次送过去的几个,此番不如……”

贾母闻言心下怪异,贾府又不是牙行,送礼怎么净送丫鬟。

回想起金钏儿和红玉回来时容光焕发的模样,不难猜到,她们在侯府里颇为受宠。

府里丫鬟虽多,上好的丫鬟大都给了孙子孙女儿,人选上还需细细考虑。

丫鬟不似金银珠宝,不拘好坏都有价值,送差了反倒惹人多心。

“不管怎样,宝玉屋里是不能动的。”

贾母显然也是知道自家孙子的脾性。

不能将被吃过胭脂的丫鬟送了过去。

贾政素以正人君子自矜,如此商量着送礼,实在有悖他高洁的品格。

但贾家能让嘉靖侯看上眼的着实不多,有恩不报更是违背他的德操。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只能不发一言。

贾蓉忽然道:“丫鬟岂够份量,我看不如许个姑姑与侯爷。”

“你说什么?”

贾政厉声反驳:“我公门贵女岂能嫁与人作妾?即便贵为侯爷,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