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焯荣诗集》序
张炯
马焯荣先生比我年长,他要出版诗集,蒙他厚爱,嘱我作序,实不敢当。因我对诗,素少研究,对古体诗尤少问津。自问难以说到点子上。马先生曾赠我大作《中国宗教文学史》,使我得益匪浅。他早年从军,一生于文学编辑和著述多有成就。但我孤陋寡闻,竟不知他还写诗,而且数量庞大,竟能编成十卷,实在佩服!他写的是古体诗或新古体诗,题材广泛,形式多样,此外还写有许多诗论。我也年过八旬,视力不济,文稿中的小号字体尤难阅读,勉力花了多天,才把他的诗稿披阅一遍。给我的印象是,第一,他非常勤于为诗,所写涉及现实生活的许多方面,既有缅怀革命先辈和历代贤人的,也有歌颂新社会变化和讽刺现实负面形象的,还有吟咏名山胜水、各地风情的,更有抒写亲情、友情以及自己的闲情逸致的。其中也不乏扬善嫉恶、悲天悯人之作。从他的诗,不仅可以看到他的生平轨迹、人世情怀,也可以看到时代的印痕和历史的风云。第二,他主要写五、七言体的古诗和格律不那么严格的新古体诗,还填有少量的词,以及少量长篇歌行和打油体的诗。其中,类似绝句的七言诗体为多。他常常以现代语言入诗,显得不拘一格。第三,他的诗论自是他为诗的经验之谈,心得之语。独出机杼,颇多真知灼见,足以启示后学。
我国诗歌自《诗经》、楚辞、汉乐府和古体诗,以迄唐诗、宋词、元曲和现代新诗,可以说“时运交移,质文代变”。但几千年古体诗的演变中,总与音乐有不解之缘,总讲究格律声韵。新诗虽为之一变,但也仍有讲究格律,讲究节奏和押韵的,并非都是自由体。五四之后,一时间古体诗似乎被新诗打倒,被新诗取代,实际上仍然打而不倒,取而难代。百多年来,写古体诗和喜爱古体诗的仍然众多。毛泽东的诗词脍炙人口,自不待言。期间,学者写得好的也有钱锺书、聂绀弩、饶宗颐、胡绳等。如今,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上万,《中华诗词》的发行量也历久不衰。各地倡写古体诗的诗社数以千计。而新古体诗的倡导,更摆脱传统古体诗的严格韵律,有利于吸引更多人去写作。所以,现今的我国诗坛实际上是新诗和古体诗双水分流,各行其道。虽然诗坛的主流已是新诗。古体诗和新古体诗人仍能存活并被许多人喜爱,我想,这当与我国文化传统的绵延和古体诗与新古体诗具有更多音乐性分不开。
窃以为,无论新诗或古体诗都贵在有诗意。诗是长于抒情的文体。所谓诗意是情与意的结合,又通过美的形象或意象、意境表现出来。情真、意挚、象美,三者缺一不可。没有诗意,徒有形式,无论新旧,恐怕都难以成为好诗。我相信好诗往往出于灵感,激情所至,意有所得,浮想联翩,便容易出好诗。虽然古今的诗人也有苦吟的,如孟郊、贾岛那样“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马焯荣先生的诗,有许多是发自灵感的,写得自然,又有韵致。但也有勉力为之却乏诗意之作。他嘱我为他筛选,我既不敢,也无此能力。毕竟每一首诗都是他的心血所凝,作为他一生诗歌创作的全集,能够体现他的诗歌的全貌,使后人得窥先生一生诗作反映的情怀与时代,也自有它的价值在。
姑妄言之,权为代序。
二○一六年三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