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陵阳星陨

建安五年的雨水格外缠绵，陵阳县东溪里的水车轴都生了锈。陈汜蹲在坍塌的灌溉渠边，用竹篾重新捆扎松动的石块。他的蓑衣早被磨得经纬毕现，雨水顺着脖颈灌进麻布衣领，在脊背上蜿蜒成冰冷的溪流。

“阿汜哥，你看这石头！“少年王三突然指着渠底惊叫。

陈汜顺着望去，只见水流冲刷下，一块青石板露出半枚青铜齿轮。那些精密咬合的纹路在阴雨中泛着幽光，与常见的汉式饕餮纹截然不同。更诡异的是，齿轮周围凝结着某种透明胶状物质，像琥珀却又泛着银河般的流光。

“莫不是山越人留下的机关？“王三打了个寒颤，“去年张角的贼兵就是用这样的符水蛊惑百姓。“

陈汜握紧手中的铁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当然知道如今是什么世道——袁术称帝引发诸侯混战，江东孙氏与刘表在江夏拉锯，陵阳县虽侥幸未被战火波及，但前日里正已挨家挨户征发丁壮，说是要修筑烽火台抵御流寇。

“挖出来。“陈汜突然说。

王三犹豫着后退半步：“这可是渠伯的领地，惊扰了水神......“

话音未落，陈汜的铁锸已重重劈下。青石板应声碎裂，露出下方黝黑的洞穴。腐土气息扑面而来，却混着某种陈汜从未闻过的奇异清香，像是松脂与檀香的混合。

洞穴深处嵌着枚青铜色球体，表面布满细密的沟槽，沟槽中流动着液态的光。当陈汜的手指触碰到球体时，那些光突然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在雨中编织出立体影像。

“欢迎来到基因锚点，传承者。“机械音在耳畔炸响，陈汜踉跄着后退，铁锸“当啷“落地。

影像里是个身着银白色连体衣的女子，她的脖颈处纹着与球体相同的几何图案。当她开口时，陈汜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听懂这种从未听过的语言。

“我是来自公元2345年的考古学家，正在进行时空基因工程。“女子的投影随着雨点波动，“你是我们在东汉末年选定的基因传承者，你的选择将决定人类文明的走向。“

陈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当然听不懂什么“时空基因工程“，但影像中突然出现的黄巾军屠城画面却让他浑身发冷——画面里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水染红了陵阳溪水，他的茅屋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这是黄巾军攻破陵阳后的景象。“女子继续道，“根据历史记载，你们将在三天后遭遇屠城。“

球体表面亮起新的纹路，无数光点汇聚成农田的全息投影。虫灾啃噬着稻穗，官吏挥舞皮鞭催促赋税，老人抱着饿得啼哭的孙儿投井自尽。画面突然跳转至百年后，同样的土地上，金黄的稻穗压弯枝头，孩童在渠边追逐嬉戏。

“您可以选择成为文明守护者，或者......“

话音未落，球体突然剧烈震颤，投影化作一片雪花。陈汜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按在了球体表面，掌心的疤痕正发出妖异的红光。

“陈汜！“远处传来里正的呼喊，“还不快回！今日要征发民壮修筑烽火台！“

陈汜猛地惊醒，慌忙用稻草掩盖洞穴。当他扛起铁锸转身时，余光瞥见球体表面浮现出新的文字：“九华山顶，子时三刻。“

戌时的陵阳街头，陈汜混在运送石料的队伍中，怀中藏着从球体里取出的青铜罗盘。罗盘表面的二十八宿图案随着脚步微微颤动，指针始终指向九华山方向。

“都给老子快点！“监工的县尉扬起皮鞭，“明日卯时前若修不好烽火台，老子拿你们的人头祭旗！“

陈汜低着头，任由汗水混着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他的目光却在人群中搜索着，直到看见那个身着葛布长袍的身影——正是陵县有名的方士左慈。

“道长留步！“陈汜故意撞翻装满石灰的箩筐，“小人该死！“

左慈皱眉避开飞溅的石灰，却在看见陈汜掌心的疤痕时瞳孔骤缩。那疤痕的形状，竟与他腰间玉佩上的阴阳鱼分毫不差。

“跟我来。“左慈压低声音。

城隍庙的偏殿内，陈汜跪坐在蒲团上，将球体的预言和盘托出。左慈听完，摩挲着山羊胡陷入沉思。这位以精通《遁甲天书》闻名的方士，此刻眼中却泛起罕见的困惑。

“你说的这些，倒与我夜观星象所见暗合。“左慈取出龟甲占卜，“荧惑守心，主刀兵灾劫。但......“

他突然指向罗盘：“这二十八宿的排列，为何与我所知的《甘石星经》不同？“

陈汜正要解释，罗盘突然发出蜂鸣，表面浮现出三维立体星图。左慈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星图中的银河竟呈现螺旋状，与他认知中的天象截然不同。

“这是......未来的星空？“左慈颤抖着伸手触碰，指尖却穿过星图，惊起一片涟漪。

“正是。“陈汜取出球体，“这是来自千年后的科技，能帮助我们改变命运。“

子时整，陈汜站在九华山顶。月光穿透云层，照在球体表面，激发起幽蓝的光晕。他按照左慈的指点，将罗盘对准北斗七星的斗柄。

“开始吧。“左慈轻声说。

球体突然悬浮升空，表面的沟槽流淌出液态的光。这些光汇聚成巨大的圆环，缓缓旋转着没入山体。陈汜感到脚下的岩石在震动，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

“这是时空锚点。“左慈惊叹道，“它将保护陵阳不受战火波及。“

话音未落，山下突然传来喊杀声。黄巾军的火把如一条火龙，正沿着官道逼近县城。

“快！“陈汜抓起罗盘，“按计划行事！“

卯时的南城门下，黄巾军首领张曼成正指挥士卒架设云梯。他的黄巾头巾在晨雾中格外醒目，腰间悬挂的九节杖上缠着带血的布条。

“攻破陵阳，屠城三日！“张曼成狂笑着挥动令旗。

突然，天空中浮现出巨大的全息投影。左慈的身影被放大百倍，手持拂尘脚踏北斗，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张角小儿，敢逆天而行！“左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战场，“吾乃九天玄女座下真人，特来取尔狗命！“

黄巾军士卒惊恐地扔下兵器，纷纷跪倒在地。张曼成正要呵斥，却见无数光点从九华山方向飞来，在半空中凝结成天兵天将的幻象。这些幻象手持光剑，每挥动一次，就有数十名黄巾军士卒“中剑“倒地——当然，他们只是被纳米机器人暂时麻醉。

陈汜躲在城楼阴影里，用遥控器操控着这一切。他知道所谓的“天兵天将“不过是全息投影与纳米机器人的组合，但在这个时代，这足以被视为神迹。

“退兵！快退兵！“张曼成惊恐地扯下黄巾头巾，策马向北方逃去。

陈汜长舒一口气，正要关闭遥控器，却发现掌心的疤痕突然发烫。球体在怀中震动，浮现出新的文字：“基因匹配完成，启动文明守护程序。“

他低头看去，只见城墙上的青苔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卷曲，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嗡鸣声。无数纳米机器人从球体中涌出，如黑色的洪流般涌向农田。

“阿汜哥！“王三从暗处跑来，“稻田里有怪事！“

陈汜跟着王三冲进麦田，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那些本该在秋季成熟的稻穗，此刻竟在晨光中疯狂生长。翠绿的谷粒胀破颖壳，露出内里璀璨的金色，仿佛每一粒都蕴含着星辰的光芒。

“这是......“陈汜颤抖着触碰稻穗，纳米机器人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在血管中激起温暖的涟漪。

“这是未来的'星芒稻'。“左慈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埂上，“它们的基因链中嵌入了恒星能量，可以在任何环境下生长。“

陈汜突然想起球体投影里的未来景象，金黄的稻穗压弯枝头，孩童在渠边追逐嬉戏。难道这就是改变历史的关键？

正午时分，陵阳县衙。陈汜跪坐在县衙大堂，面前摆着新收获的“星芒稻“。县令刘晔捏起一粒稻谷，在阳光下反复端详。

“这确实是上等粳米。“刘晔赞叹道，“但你说它能在冬季生长？“

“正是。“陈汜取出球体，“此物有改天换地之能，恳请大人呈给州牧大人。“

刘晔刚要答话，门外突然传来喧哗。一名斥候跌跌撞撞闯进来：“大人！不好了！张曼成纠集了五千贼兵，正在三十里外扎营！“

陈汜握紧球体，掌心的疤痕再次发烫。他知道，黄巾军识破了全息投影的真相。

“怎么办？“刘晔瘫坐在胡床上，“陵阳只有八百守军......“

“启用地下工事。“左慈突然说，“带百姓进入九华山防空洞。“

陈汜惊讶地看向左慈，这才想起球体中确实有地下避难所的设计图。他取出罗盘，输入指令，九华山麓的岩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金属质地的阶梯。

“快！“陈汜冲向街头，“黄巾军要屠城了！“

百姓们惊恐地涌出家门，在陈汜的引导下奔向九华山。当最后一名老妪进入防空洞时，张曼成的黄巾军已经攻破南城门。

“杀光这些蝼蚁！“张曼成挥舞九节杖，“那个会妖术的小子，我要活剐了他！“

陈汜躲在岩缝中，看着黄巾军在空无一人的县城里纵火抢掠。他握紧遥控器，启动了第二道防御系统。

无数纳米机器人从地下涌出，在城头凝结成左慈的幻象。“大胆逆贼，竟敢冒犯仙山！“幻象怒吼着，手指向张曼成。

张曼成还未反应过来，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涌出滚烫的岩浆。黄巾军士卒惨叫着坠入深渊，张曼成勉强策马逃出生天。

“这......这是地脉龙火！“张曼成惊恐地看着燃烧的城池，“陵阳有仙人护佑！“

他的话音未落，天际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一艘青铜色的飞船划破云层，降落在九华山顶。舱门打开，走出个身着银白色连体衣的女子——正是球体投影中的未来考古学家。

“我是林夏，时空基因工程负责人。“女子摘下头盔，露出脖颈处的几何纹身，“陈汜，你已通过基因测试，现在该做出选择了。“

陈汜握紧球体，掌心的疤痕与林夏的纹身同时亮起。他知道，这个选择将决定陵阳的命运，甚至改变整个东汉末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