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夫妻合力,周茹暗赠
春光不负劳人,却也考验着耕者的韧性。
陆沉家那二十亩劣田,位于桃花乡。
如今分到陆沉名下,既是老太君的恩典,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无声的考验。
开垦如此劣田,其艰难困苦,远胜于伺候那半亩药田。
药田虽需精细,面积却小;这二十亩地,却是实打实的广袤,每一寸土地都需要用汗水去丈量,用筋骨去驯服。
所幸,陆沉并非孤军奋战。
每日清晨,当陆沉扛着农具准备出门时,紫燕总会跟着。
陆沉负责规划田垄走向,处理相对精细的活计,并把握整体进度。
紫燕则在旁辅助,递水送食,捡拾小石块,偶尔也帮着拔除一些顽固的杂草根茎。
她动作麻利,眼神专注,虽不言语,却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递上陆沉或傻春需要的东西,宛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二人齐心协力,各司其职。
原本看似遥遥无期的开垦工作,效率竟也提升了不少。
朝阳初升而出,披星戴月而归,虽然辛苦,但看着原本略微荒芜土地被一寸寸地翻垦出来,二人心中,皆有种苦尽甘来的踏实感。
陆沉看了看在田埂边安静忙碌的紫燕,心中暖意流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陆沉娶妻、得田之事,在这平静的惠康县,尤其是他原本居住的伏牛街一带,早已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成为了乡邻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日午后,二人正在田间短暂歇息,补充些水分。几位住在附近的农妇,挎着篮子,三三两两地从田埂边经过。
她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田里的陆沉和紫燕,尤其是对紫燕这位新面孔,更是充满了探究与好奇。
“哎,你们看,那就是陆家那小子新娶的媳妇吧?”
一个穿着蓝布褂子、嘴唇削薄的妇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眼神却毫不避讳地在紫燕身上打转。
“可不是嘛!听说还是老太君亲自指的婚呢!啧啧,这陆沉小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另一个胖胖的妇人接口道,语气里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之情溢于言表,“人长得俊俏不说,还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地,虽然是劣田,那也是田啊!”
“哼,什么祖坟冒青烟!”
先前那薄唇妇人不屑地撇撇嘴,“还不是靠着一张脸?听说啊,这媳妇原本是……”
她故意顿了顿,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凑近同伴,“原本可是二房那位贵人看上的!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让老太君点了头!”
她们的议论声虽刻意压低,但在寂静的田野间,依然清晰地传到了陆沉和紫燕耳中。
陆沉的眉头瞬间锁紧,眼中寒光一闪。
他刚要起身呵斥,却被身旁的紫燕轻轻按住了手臂。
紫燕依旧端坐着,脸上神情未变,仿佛那些刺耳的闲言碎语,不过是几声聒噪的蝉鸣。
她只是端起水囊,又喝了一口水,动作从容,波澜不惊。
那几个妇人见紫燕竟是这般反应,反而觉得有些自讨没趣。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大约是想试探一番,便扬声问道:“哎,我说陆家媳妇,你这刚嫁过来,就跟着下地干活,辛不辛苦啊?”
紫燕闻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妇人,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淡笑:“劳作本分,何谈辛苦。多谢大婶关心。”
她的声音清脆柔和,语气平淡,既不显卑微,也不露傲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对方那点不怀好意的试探堵了回去。
那妇人被噎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拉着同伴悻悻然地快步离开了,临走前还忍不住回头,对着紫燕的背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待她们走远,陆沉才看向紫燕,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委屈你了。”
紫燕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带着几分通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她们说去便是。我既嫁与夫君,便只管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何须在意旁人如何评头论足?”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几分:“不过,方才听她们言语,似乎提及主家二房……夫君,主家那边,是否真的会对我们不利?”
这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昨日陆沉虽有提及,但亲耳听到这些闲话,还是让她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陆沉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看着紫燕,郑重道:“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自己行得正,立得稳,便无惧任何风刀霜剑。”
陆沉看着紫燕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中对这位妻子更是多了几分欣赏与信任。
身处底层,流言蜚语本就是最伤人的利器之一,尤其是对女子而言。
紫燕能如此淡然处之,足见其心性之稳重,远非寻常乡野女子可比。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心中定计,今日旁人让紫燕受的闲气,他日定会百倍奉还!定要让紫燕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再无人敢嚼舌根!
邻里的闲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激起短暂的涟漪,却终究无法改变湖水的深沉与流向。
陆沉知道,这只是开始。
随着他与紫燕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扎下根来,随着他在这条修行路上逐渐显露头角,必然会引来更多的关注,甚至是惊涛骇浪。
但他并不畏惧。
有傻春的赤胆忠心,有紫燕的蕙质兰心,他并非孤身一人。
这个看似脆弱的小家,正在困境与非议中,凝聚起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夜幕再次降临,陆沉家那扇简陋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
屋内,灯火如常,书香与汗水的气息交织,修行与学习的步履,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