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
“胜利了吗？”
明都皇宫内，皇帝审视着送来的报告，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夺得了万年来的胜利，作为皇帝的他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可这胜利的到来未免过于巧合，在谈判桌上赢来的胜利，再怎么样总是让人觉得有点挺不直腰杆。
“陛下，但终究是胜利了，我们的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击败了史莱克学院。”徐天然难得开导起自己的父皇，“我们皇室难道不应该奖励那些为我们日月赢得荣耀的功臣吗？”
“你是说将天真嫁给那个极致武魂对吗？”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凭心而论他也不愿意见到为了区区一个斗魂大赛的冠军就将日月帝国手中掌握的极致武魂暴露给明斗山脉以东的那些敌人。
要是有得选，皇帝情愿不要那个冠军，也要将极致武魂的情报继续隐瞒下去。
“现在的问题是镜红尘或者说明德堂堂主背后的孔德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争取孔德明保持中间的立场。”徐天然继续分析道。
“朕了解孔德明，他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皇帝摆了摆手，当年他发动政变诛杀兄长一家的时候，孔德明及其麾下的明德堂都没有在皇室的纷争中站队。
今天皇室想要将极致武魂通过婚姻的方式纳为皇家亲王，孔德明又怎会在意？
说到底那位明德堂的创始人仅仅是在乎这个以魂导器为核心的日月帝国罢了，其他的纷争只要不要试图动摇日月帝国以魂导器为核心的国策，那么孔德明恐怕都不会在乎。
而皇室将极致武魂纳为亲王，且极致武魂和皇室公主的后代还有机会继承日月帝国的皇位，恐怕醉心于魂导器之道的孔德明不仅不会阻拦，大概率还会乐见其成。
严格算来，倘若霍雨浩和天真公主的后代继承了日月帝国的皇位，也算是明德堂一脉夺得了日月帝国的至高权力，这难道不是进一步巩固了魂导之道在日月帝国的地位吗？
说起来，皇帝就不由得打量起了自己眼前这个最受器重的，同时也是日月帝国太子的儿子。
对于徐天然私底下和那些邪魂师勾勾搭搭，皇帝可谓心知肚明，但由于自己身体条件各方面都不允许，也就随他而去。
自古以来，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父子关系，亦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
若是可能的话，皇帝当然不乐意见到自己这一脉的皇位继承居然有概率会落到外孙的头上。
但不这么干的话，自己眼前这个羽翼丰满的儿子恐怕会不惜代价消灭其他的竞争者。
想当初那些意图夺嫡的其他皇子都是他这个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用以牵制…
将那些阴郁的想法逐出大脑，皇帝叹了口气。
算啦！
既然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不如就接受现实。
最后若真的是外孙继位，好歹也是自己亲女儿的孩子，有着他的血脉。
“如果孔德明不下场的话，我们要担心的就只有镜红尘了。”
徐天然还在继续分析着接下来的局势，和已经躺平接受现实的父皇不一样，哪怕他已经因为刺杀丧失了生育能力，多年来却一直隐瞒得很好，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大部分日月贵族还在期待着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太子殿下的妃子，并借机成为日月皇后。
哪怕嘴上和皇帝许诺极致武魂和同胞妹妹的后代有可能继承皇位，实际上徐天然却仍旧只是将皇位继承权当作一张拉拢极致武魂的空头支票。
在统一整片大陆以后，徐天然必然将会试着诊治自己的旧伤，绝不会轻易将皇位拱手相让。
“镜红尘的问题，就交给你来办。”皇帝摆摆手，“朕乏了，精力实在跟不上，你且退下吧。”
注意到皇帝激活魂导器的橘子跟随着指示与其他皇家侍从一齐走入皇帝的书房，她倒也没有继续动作，而是等候着徐天然的指示。
多年以来，橘子早已经将太子看作自己真正的君主。
“走吧。”
徐天然向橘子招了招手。
“记得想好怎么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在徐天然的轮椅被退离书房之前，皇帝突然补充道，“你的未来妹夫恐怕不会喜欢那些东西。”
“是，陛下。”
…
回到明都，回到熟悉的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
霍雨浩的心情不仅是欣喜，更是有一种尽在掌控的安心感。
可惜好景不长，霍雨浩的这份安心感到再次见到叶骨衣的时候便遭到了打破。
“这几位是？”
霍雨浩指着陌生的娜娜几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雨浩，你回来了啊！”
叶骨衣看着多日没见的霍雨浩终于归来，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向他介绍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辛苦努力。
在讲过娜娜等人的身份以后，叶骨衣将霍雨浩悄咪咪拉到一边：“我认为他们不仅仅是受到了墨化的学长或是学姐，更可以称得上是我们的同志墨者了。”
同志，取自志同道合之意。
同志加上墨者，代表叶骨衣认为这几位不仅仅是与霍叶二人志同道合，更是认可他们也已经足以被称呼为怀揣着利天下之心的墨者。
这本应是件好事儿，可霍雨浩瞧见叶骨衣莫名成为中心的模样，思想上不免像是恰了酸柠檬。
想当初叶骨衣被师父收为弟子的时候，霍雨浩就在心底里暗戳戳的反对。
一个十来岁就跑去做什么赏金猎人的疯丫头，还特别不自量力，要不是在那个村子里碰上了自己和师父，大概率是白给了，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是双方关系日益亲密起来，霍雨浩在心底里还是把年岁与自己相近的叶骨衣当作次于自己一等的小师妹，他才是墨家真正的开门大师兄。
出于良好的教养加之心中针对叶骨衣的优越感，霍雨浩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直到他听到叶骨衣不仅带着学长学姐利用不需要魂力的印刷机开始撰写相关的文章以传播利天下的道义，还要带队去学校以外做一些慈善，甚至有人要谈恋爱都是大伙集体帮忙出主意。
自诩传承了墨家正道的霍雨浩终于忍不住开始指责起了叶骨衣的种种行为。
传播利天下的道义也就罢了。
做慈善以及谈个恋爱都要大伙出主意，前者尚可是小利天下，后者岂不是在阻碍利天下的事业？
想当初叶骨衣自己也是反对这么干的，要不然笑红尘是怎么被辩得说不出来话的？
“没有对具体个人的小爱，有怎么有兼爱苍生的大爱？雨浩，你跟随在先生身边学习那么久，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叶骨衣满脸不可思议，心想霍雨浩怎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就怀疑他们利天下的决心呢？利天下难道就不应该向他人分享自己得到爱情的喜悦了吗？
于是她开始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你看到他们是在谈情说爱，我却看到他们在红尘历练；你看到他们好似沉溺小利天下，我却看到他们磨砺自我身心；你看到他们最终也不是什么墨者，我却看到他们最终成为了我们的同志。”
“我相信我们的这几位学长学姐已经明悟了自己的道路，并且迄今从未有过放弃做人放弃利天下的想法，他们已经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前行着，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
“更何况我们做慈善不止是单单做慈善，更是为了能够传播…
头回被叶骨衣辩得说不出来话的霍雨浩好似气昏了头一样，两个魂环瞬间点亮，他压根不想再听叶骨衣解释下去：“叶骨衣，说够了吗！我可是先生收下的第一个学生，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先生和先生所传授的道义！”
叶骨衣继续反问：“决定事物正确与否的，难道是下定决心开始利天下的时间吗？又或者是你想说的跟随在先生身边的座次？在打烂不平等的旧社会以后，你难道还想要按照跟随在先生身边的时间再造一个不平等出来？”
霍雨浩委实找不出反驳叶骨衣的话，且他也不想再和叶骨衣辩下去。
毕竟按照霍雨浩对叶骨衣的熟悉，再辩下去，估计叶骨衣要开始怀疑他霍雨浩究竟是不是个真正的墨者。
现下霍雨浩心目中能够利天下的蒸汽动力机还没有真正造出来，面对叶骨衣他们拿出来的手摇式印刷机委实没什么说服力。
因而他只能愤然道：“我会用实践向你证明我的选择才是真正的利天下，你等着吧，叶骨衣！”
叶骨衣随手拈起一朵淡粉色的小花，微笑道：“那我届时倒是要代表天下苍生，感谢我们的霍师兄终于大利天下了。”
霍雨浩怒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他要用蒸汽动力机证明自己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区区手摇式的印刷机，在蒸汽动力机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蒸汽动力机器得到了完善，那么一台蒸汽动力机完全可以带动十台甚至一百台印刷机，说不定还能取代马儿从而制造出行走在大地之上的新型车辆。
瞧着转身离去的霍雨浩，叶骨衣也没有继续挽留的意思，随手将花瓣往空中一扬，便回到娜娜等人的身边继续下一步要做的计划。
那些粉中带红的花瓣随着风的吹拂，最终飘落到了远处刚刚植下的树苗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