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孤与国师是天赐良缘(14)
御和殿里,两鬓斑白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跪着,而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位神情倦怠的年轻帝王。
暴虐的帝王在听得老太监一通说情后,暴躁的扔了一份折子,怒目扫向他:“你说郭宫女是你的侄女,那其他三位也是人家的侄女。别人都死得,为何你侄女死不得?”
年轻的帝王冷笑着把玩手里的朱笔,眼眸里尽是不屑,“孤方才没将她一并当众杖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洛云裳走近御和殿时正好听到了这些话。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觉得自己很公平吗?
“臣参见陛下!”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洛云裳快步走到蓝公公身旁,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见洛云裳来,墨涟书却是了然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他挑眉看着洛云裳,见她这回竟老老实实跪着,不禁嗤笑:“国师来找孤可是为了替蓝公公的侄女求情?”
洛云裳规规矩矩同他揖着手,正色:“臣是来认罪的。”洛云裳眼底一抹愧疚,“因为臣的不小心让宫里的婢子们误会说了闲话,引得陛下发怒犯了血债,损了阴德。”
洛云裳认真看着座上的人,“臣大罪,但臣之罪不该累及他人。望陛下施仁留义,饶郭宫女一命。”
闻言,墨涟书却并没有太大反应,他淡淡的嗯了声,从桌子旁绕了过来,停在跪在的两人面前。
“国师腿不疼了?”他突然问。
洛云裳抬头看他,有些诧异。
心道,这厮不会还想要她跪上几个时辰才肯刀下留人吧。
“国师又生气了?”见洛云裳发愣,墨涟书蹙眉,“国师到底想要孤怎么做?”
听得墨涟书话里的烦躁,洛云裳这才回神,抬眸看他:“臣想求陛下不要乱杀无辜,更不要因为臣乱杀无辜,”她垂眸:“臣怕午夜梦回会被噩梦缠身,罪孽深重......”
“好一个罪孽深重!”墨涟书突然一阵大笑,他眼眸不知何时变得腥红一片,对着蓝公公便是一脚,“滚,给孤滚!”
老太监连忙起身,跑出去之前哀怜的看了洛云裳一眼,手上擦着冷汗,脚步趔趄。
洛云裳有些着实有些难过,她看懂了蓝公公的那一眼,他在求她,求她救他侄女一命。
蓝公公走后,墨涟书便发疯了般将她拉了起来,他哑笑看她,眼眸微敛:“孤倒是忘了,国师是圣洁之身,携吉兆降生,生来便受到尊崇与宠爱。”
“可是孤...”墨涟书顿了一下,他在观察洛云裳的表情,见她面色平淡,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烦躁之色,他冷笑着,眼里却划过一抹晦明晦暗的光彩,“孤与墨临一母同胞,同时降生。可就因为所谓天象,孤和他便有了云泥之别,凭什么!”
墨涟书狂声笑着,边笑边拽着洛云裳往怀里塞,“孤六岁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孤六岁时才见过孤的母后。可你们都不明白,他们想要孤死!”
洛云裳被墨涟书强行塞进怀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胸口的剧烈起伏,听他吼道:“便是你的亲生父亲,洛无庸,他也来杀孤了。他来塞北杀孤,可孤还是活了下来。”
“不仅活了下来,孤还学会了放火!”墨涟书说着,手心蓄起幽蓝色的火焰,“你看,孤就是用这火烧了塞北,烧了皇宫,孤用这火将墨临烧成了灰!”
洛云裳又惊又恐,她看着眼前这个疯癫的帝王,看他将那团火放在自己面前。
“国师怕吗?”墨涟书笑着问他,眼眸黑沉一片。
“怕。”洛云裳如实道。
墨涟书却笑了,收了手心的火焰,又强行将她塞进怀里,胸口起伏荡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国师别怕,孤的秘密都告诉你。”他有模有样地摸着洛云裳的头,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道“孤不会害国师的,只要...只要国师别离开孤......”
墨涟书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狠狠将她挤他自己怀里,闷声笑了。
塞北岐兰城,一队巡逻的士兵顶着寒风在边界的老林里走着。
“咔嚓”一声巨响,两棵百年老树倒在林里,压得林子小树尽数折断。
领头的士兵遣了两人去查看情况,而待那两人进了老林却只听见一阵惨烈的哀吼。其他的士兵一惊,都慌不择乱地探头去看。
然而倏然间袭来一摆黑白相间的蛇尾。几乎是一霎间,四人脑袋便落了地,巨蟒蛇尾上蹿着幽蓝色的火焰,所到之处,野火遍地。
领头的士兵眼见腿快,连跑带跳地逃出了密林。然而正当他气喘吁吁的想要舒一口气时,却见前面倏尔走来一个白衣黑脸的刀疤男。
“你要逃到哪啊?”男人声音沙哑,说话间带着“嘶嘶”的尾音。
领头士兵慌乱看着他,想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刚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心口一凉。再抬眼却看见男人从自己心口挖出一块砰砰直跳的血物。
领头士兵登时呼吸一窒,瞪目倒地。
“那他死了吗?”
“那个刀疤男呢,他是谁?”
“是林子里的大蟒吗?”
说书先生这边话一落,听得正入迷的小家伙们便你一声我一句的追问。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抚着的胡子,故作严肃。他拍了拍手边的木桩子,听说的小孩们便都自觉的将一枚枚铜钱扔进去。
“天黑了,回家了!”
那边忙事的大人们便来喊着人。
塞北冬月风大,牧盛衣坐在大石头上讲了一下午,他感觉嗓子有些疼,干咳了几声,揭掉了快被风吹跑的假胡子。一抹头开始数碗里的铜钱。
今日的铜板比往日多了几个,牧盛衣浅笑了声,将铜钱都装进腰间的空袋子里。哼着小调向家里走去。
路上碰见两个放哨的士兵,边呵呵地同人打着照面。
“小八啊,今日又诓来多少?”一个年轻的哨兵打趣道。
“不多,”牧盛衣伸出瘦削的手指,同他比了个三,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显的笑:“改日请兄弟们喝酒。”
闻言,哨兵也是一笑,“那我们等着!”
打趣过后,两人又没了笑脸。
“营帐里昨夜又死了人,不知道今夜......”哨兵看着愈来愈浓的夜色,眉间愁云密布。
牧盛衣也严肃了下来,蹙眉道:“我前日已经送出了消息,可洛氏如今也遭了难,怕是自顾不暇了。”
“那洛氏一族都走了快半个月了,也该到咱塞北了吧。”
“不是洛氏,”牧盛衣眼神复杂,看向晦暗的夜幕,待瞥见那轮斜月时哑声喃了句:“得是国师血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