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教训

徐秀兰说家里还有事，借机离开了病房，江滢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恼火，她已经知道了眼前的徐秀兰是他人假冒，应该想办法探听母亲的下落，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线索。她已经受够了在懊悔中等待的时间，趁着徐秀兰还没有走远，她快步走到了病房外。

徐秀兰差不多走到电梯前，还没等江滢月跑过去，苏迅就跑到徐秀兰面前。苏迅的笑容很真诚，正如她每次都对江滢月露出八颗牙齿的笑。但她的表情却又有一丝慌张和兴奋，就连头发也因为她跑的快，从中间立起来一小撮。

难道她们还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商量？江滢月很好奇她们说了什么，但她们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靠很近就听不清。

走廊里并排放着一排2米高1.5米宽的广告板，讲述HPV疫苗对男女健康都有极大的好处，江滢月猫着身体躲在广告板背后，她刚走两步，听到她们如蚊子叫的交谈声停了。

走廊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她们听到了她的声音，正当苏迅打算来看时，忽然听到窗户外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声音传来的地方有点远，并未引起徐秀兰和苏迅更多注意，在她们迟疑的片刻，江滢月轻声快速靠近了两人。苏迅继续跟徐秀兰说话，她掐着嗓音好像想小声点，却遮掩不住兴奋。

“徐阿姨，谢谢你告诉了我肖医生和夜叉婆出轨的事。这两个人总是欺负我们。我们早就想让他们得到一点教训了。”

苏迅说的眉飞色舞，她嘴里的夜叉婆就是护士长。在江滢月这个病人面前，肖医生尚且对苏迅想骂就骂，私底下更是没把她们这些护士当人。本来护士长应该和她们一条心，但护士长因为深陷肖医生的甜蜜陷阱，心甘情愿满足他所有变态的要求，让下面的人吃了不少苦头。

和徐秀兰在一个分厂上班的好姐妹是肖医生的老婆，被他拖着不能离婚，也不能离开家，徐秀兰为给姐妹抱不平，决定帮助这些护士，修理修理肖医生。

“你放心徐阿姨，我在他给全院授课的PPT里，插入了几张他和夜叉婆聊天的截图。图片也有、语音也有，保证他们两个的事很快传出去！到时候他就是不想承认也难。”

苏迅眉飞色舞地说完，还吃吃笑了一声。

“不够。”

就算没看见徐秀兰的脸，江滢月也从徐秀兰的声音中听出她很严肃。苏迅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强调明天在场培训的医院领导多么重要，还有从市里医学院来的老师，但徐秀兰仍说不够。

“肖医生没脸没皮。至于上面那些人，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脸面，根本不会介意别的，有些人自己都不干净。真正毁掉他的必须是他自己。你想办法让肖医生以为消息是护士长泄露出去的。后面的事不需要你动手。”

躲在暗处听着的江滢月一惊，她更确定眼前的徐秀兰是假的，她的母亲直来直去，不会用借刀杀人的方式来伤害别人。

苏迅谢过徐秀兰，徐秀兰也说出让苏迅帮的忙。

“昨晚监控录像的硬盘处理好了吗？”

“已经按你的要求换了新的，旧的我砸烂以后，还用火烧掉了。”

徐秀兰示意她别再说了，她让苏迅在医院里照看好江滢月，最好能想个办法让江滢月在医院里多住一段时间。如果有外面的人来看江滢月，也务必要告诉她。

怎么听江滢月都是被监视起来了，苏迅和徐秀兰是一伙的。江滢月透过广告板中间的缝隙，看到忐忑不安的表情挂在苏迅孩子气的脸上，徐秀兰拍着苏迅的肩膀安慰她。

“没关系，锤老爷很快会消失，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苏迅听到这里竟然变得热泪盈眶，两人说完便分开走了，江滢月却站在原地动不了，她的后背直凉。

她们口中的锤老爷就是牛庆生。江滢月现在知道为何这人要冒充徐秀兰，她和江滢月一样痛恨牛庆生，但她为什么选中徐秀兰？

“昨晚雨下得真大，什么痕迹都能冲刷掉。”

江滢月的耳边回响起徐秀兰的话，难道母亲也和她的想法一样，想要去自首，而假冒的徐秀兰想要掩盖牛庆生的死？亏她还想着不能在自首前，让别人看到监控录像，昨晚的监控录像早就被她们毁掉了。

时间拖得越久，牛庆生的尸体越可能受到损毁。若尸体损毁后再被警察找到，警察通过现有的手段判断出死因或死亡时间或死者身份，甚至能找出他最后位置的线索。警察可能很快能锁定嫌疑人是江滢月和徐秀兰，现场没有其他人，两人又没有及时投案，很难证明两人是误杀。

如果她现在投案，让警察找到牛庆生，那么母亲被隐藏的理由也失去了。就算警察认为她是有意杀了牛庆生，她也要试一试，大不多她把所有事都扛下来。

江滢月回到病房里，从床头柜里找出她的随身包，她翻出手机打算报警，却发现手机屏幕碎了，按下唤醒屏幕的按键，手机毫无反应。手机是昨天车祸时弄坏的，主板已经烧坏没救了。她记得回来时看到护士站有座机，刚到护士站拿起话筒就看到苏迅推着一个小车冲她走了过来。

“小月，你要打电话？护士站的电话是内线电话，你想打电话可以用我的。”

苏迅热络地将自己的手机伸到江滢月面前，她还是一脸的孩子气，却因为紧张而显得声音很大。

江滢月对苏迅这种稍微做点坏事就紧张的人讨厌不起来，想到苏迅可能也是锤老爷伤人的受害者，更是没法为难她。江滢月借口说自己也没要紧的事，不着急打电话。

苏迅也没再追问她要打给谁，她过来是为了给江滢月送饭和药。

病号饭包含软塌塌的米饭、一按就出水的半截水果玉米，两个配菜分别是炖的烂成一坨的白菜炖豆腐和炒大劲儿的猪肉炒黄瓜，所有菜好像都没放盐，嚼起来都是一样的没滋没味。半个小时后来收餐具的苏迅，看到江滢月已经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干净了。

“你胃口真好！”

江滢月一把小细胳膊，脖子上围着遮盖疤痕的丝巾，都掩盖不了锁骨清晰的轮廓，说她有进食障碍都有人信。而且病号饭难吃且贵，很多病人宁愿饿着都不吃，能吃得精光的人，比熊猫还要稀有。

“我能吃的时候喜欢吃饱一点。”

因为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间吃，也不知道下一顿有没有胃口吃。吃饱才有足够的能量去消耗，这是她独自生活15年总结出的生活经验。

吃饱饭，江滢月重新躺回病床上睡午觉，当苏迅踩着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渐渐走远了，江滢月一下子睁开眼睛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