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月度镜湖夜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章 第七夜 女驸马

“一辰,宋家来退婚了。”管家捧着染血的庚帖,上面“永结同心”的金粉被刮得支离破碎。

叶一辰手中正握着离世时母亲留下的梅花金簪,双目充血,强忍不适,“去告诉宋清河,我叶家同意他退婚。。。”

“小姐。。。唉。。。”管家欲言又止,最后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叶一辰再也抑制不住,俯在桌上放声大哭。母亲,孩儿该怎么办才好!

父亲昨日遭奸人冤害下狱,今日宋家便遣人来退婚。个中意思很明白,宋家不想被叶家牵连,遂划清界限。

叶一辰方寸大乱,叶家风雨飘摇。

三年后春闱考场,叶一辰打翻砚台,墨汁泼在月白衣摆上。

科考结束时,叶一辰与一顶凤撵擦肩而过,珠帘后伸出一只戴翡翠玉镯的手,环佩叮当,“给这位公子换套新衣裳。”

叶一辰抬头只看见赤色宫装掠过屏风,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藏春香。

放榜那日,叶一辰在状元袍里缝了三十六枚银针,这是跟西市杂耍艺人学的,防止官服被意外扯开。

传胪唱名时,她看见宋清河站在二甲进士首位,腰间挂着二公主赏赐的蟠龙玉佩。

“叶状元可有婚配?”皇帝抚须而笑,眼底精光让叶一辰后脊一阵发凉。

珠帘乍响,宫女扶着大公主萧时璃款款走来,“儿臣听闻新科状元郎作得《寒梅赋》,正想讨教。”

叶一辰心中暗道不好,这大公主怕不是有备而来。

洞房夜,萧时璃掀开盖头第一句话便是,”驸马这喉结,是用蜂蜡混着朱砂捏的吧?怪精致的!”

她突然掐住叶一辰的脖子,指尖抹下一层黄粉,“明日开始,本宫亲自为你调脂粉。”

红烛爆了个火花,叶一辰刚要挣扎,嘴里被灌进苦药。

萧时璃捏着她下巴轻笑,“此乃特调慢性毒药,解药只有本宫有。毕竟。。。”她抚过叶一辰的脸颊,“本宫可不想嫁去西羌,若驸马到处乱说话,对谁都不好。”

“你。。。”叶一辰料不到大公主新婚夜竟送她如此大礼。

叶一辰在书房发现端倪是在重阳节后。宋清河升任兵部郎中的贺礼清单里,竟有二公主府特供的鎏金纸。

她夜探宋府时,在书房暗格里找到未烧完的信笺——正是模仿父亲笔迹的通敌书,边缘沾着牡丹香膏。

“驸马最近常看《洗冤录》。”萧时璃捻起玉瓷盘里的蜜饯送到叶一辰嘴边,掩唇轻笑,指尖在案几上画了个“二”字,“御花园东南角的红梅,开得比刑部大牢里的血还要艳上三分呢。”

中秋宫宴,二公主萧瑟瑟果然发难。她假意醉酒撞翻叶一辰的酒盏,染着丹蔻的指甲勾住她的衣襟,“驸马这肌肤,比本宫还要娇嫩。。。”

话未说完,一旁萧时璃突然撩开衣袖,露出皓腕,腕上一道疤痕狰狞无比,“二妹醉了,本宫腕上这道疤痕,不知二妹可否记得?若二妹已忘记,本宫现在便让你记起。。。”

萧瑟瑟见此也不再好说什么,唯有顺着台阶下说自己喝醉糊涂了。

萧时璃那道疤萧瑟瑟怎会不认识,那是她嫉妒萧时璃预备推其下水,结果偷鸡不成反倒害自己落了水,萧时璃为救她划伤了手臂。

萧时璃便时常借此事来敲打萧瑟瑟。

叶一辰在护城河边拦住宋清河那夜,河灯映得水面猩红如血,浓得化不开。

宋清河面容狰狞,眼底歹毒全露,“你可知道当年为什么选你爹顶罪吗?他书房那幅《北疆舆图》,可是先帝留给太子的。。。”

叶一辰眼中寒光闪现,“为此,你们就要置我父亲于死地!而你宋家背信弃义,为了名誉权力,转身投靠二公主这颗大树,或者说,你们一开始就计划背靠二皇子这股势力。”

“为了二皇子,你父亲必须死!要怪只能怪你父亲选错了人,站错了队。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投靠二皇子才是我宋家正确的选择!”宋清河死到临头依旧不知道悔改,大言不惭。

剑光闪过,宋清河捂着喉咙踉跄后退,一脸不可置信。

萧时璃从阴影中走出,将匕首捅进他心口补刀,娇笑道,“驸马,杀人应该刺这里,一刀毙命。”

萧时璃摘下宋清河腰间的玉佩,“二妹上月小产的血衣,正好需要个主人。”

金銮殿上,叶一辰当众拆开发髻。梅花金簪“咔嗒“裂开,半枚虎符落在御前。

萧时璃捧出从二公主妆奁找到的另半枚虎符,“父皇,三年前西疆大败,是因为有人调换了调兵信物。”

皇帝高深莫测,把玩着虎符,突然看向萧时璃:“你宁愿选个假驸马,也不愿嫁去西羌?”

萧玉时跪得笔直,“儿臣不愿。”

“出身皇家岂有得选择,一众公主中,属你最为聪慧识大体,最懂得孤心。”皇帝话中有话,停顿了片刻,“也罢,你若真忘了那西国佛子,与这状元郎安生为孤所用,孤可既往不咎。”

叶一辰惊出一身冷汗。皇帝不愧为老谋深算,一箭双雕。既收买了人心,也得了利刃为己用。

大公主年轻时与那西国佛子有一段渊源,皇室反对,有损威仪,遂要将她和亲西羌。后西国佛子病死,大公主一度消沉,为了不和亲西羌,选了女驸马叶一辰。

而皇帝默许儿女们争斗,实为平衡太子党与二皇子党的势力。

叶一辰走出宫门时,春雪正落在父亲洗白的战袍上。

泪洒春雪。宋清河在二皇子的授意下,于狱中毒害了叶父。父女二人再度见面,却是阴阳两相隔。

朝堂纷争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萧时璃的凤撵停在她身侧,车帘里递出个瓷瓶,“解药。”

那翡翠镯子滑到腕间,“本宫改主意了,驸马的声音。。。其实怪好听的。”

叶一辰捧着父亲的战袍,一度哽咽,“公主,我就只有你了。”

“本宫又何尝不是。。。”萧时璃望着春雪,泪眼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