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晴岚（II）
按照官方说法，离太祖萧赟淮右布衣出身。
大乾无为十四年，淮右大旱，他的亲人皆亡故，从此流落江湖，讨过饭，当过和尚。二十岁时，加入起义军，十年后，夺取集庆，拥有了自己的地盘，此后，便是剪除天下群雄，挥师北上，驱逐大乾，建立大离，登基称帝，一统天下。
因为萧赟与前世的朱元璋的经历过于相似，张晴朗返回中原后，还真认真了解过：官方记载读过，江湖上的说法也没落下……
至于江湖说法，正应了那句“野史不一定要真，但一定要野”——
说萧赟卖勾子攒到第一桶金的也有，但流行度不够。最流行的说法，当数说萧赟加入的起义军其实就是易教组织的。
据说，那时候，易教比现在要壮大太多。教中分“连山”“归藏”等三部，又有“乾”“坤”“坎”“离”等八门，教众更是数不胜数。反乾义军几乎皆出自易教门下。
可惜，上代易教教主战死后，教中大乱，一时间分崩离析。当此时，已是离门门主的萧赟当即抓准时间自立，随后以神武之姿，行“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之策，这才开拓大业，得了偌大一个天下……
活脱脱一个《倚天屠龙记》！当然，听起来萧赟的形象比“倚天”里的朱元璋还是要阔大不少，更接近前世历史中的……
原本，张晴朗并没信这野史，可这时候，听了赵溪冷说“太祖曾是易教中人”，却是不得不信了。
或者，至少说，萧赟恐怕曾与易教关系匪浅！甚至，就连对源石的研究都是学的易教……
“咱们皇爷爷研究源石，是学习的易教？”他试探性问道。
赵溪冷竖起了眉毛：“一派胡言……什么学习！还有，你凭什么叫太祖皇爷爷？”
“哦，不好意思，口误、口误。”张晴朗赶忙道，“都是自行研究、自行研究，没有谁开源了，更没人抄袭……咳咳，总之，殿下是怀疑，易教也拥有借源石夺舍这门技术，对吧？”
“……”赵溪冷张了张口，自然没发出声音。
但这也足够了。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信息也能传递出来。
那么，师娘是易教中人？
张晴朗摸着下巴：
信息不足，暂时无法判断。暂时也不重要。
反正要潜伏进易教，以后再打探消息即可……还有“夺舍”的代价，也得搞清楚，再与女皇陛下研究看看如何消除代价，可别害得师妹魂飞魄散了……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易教确实拥有“夺舍”技术！
慢着，夺舍！
易教能抓住晴岚，怎么会杀死她？还是说，这也是实验的一环，后续一直想抓云锦，也是为了观察……
那么，他们捉相和帝萧瓒，岂不是……
不会吧……
若他们是为了夺舍相和帝，怎么会只派杭州堂的几个废物？
还是说……
“殿下，你说前天晚上，对我出手那人，会不会提前解决了另一波易教的高手？”
“什么殿下！你在说什么呢！”
耳畔传来江雨声清脆的声音，张晴朗猛地抬起头，才发现赵溪冷早已消失，江雨声则不知何时返回了，端庄地坐在石凳上，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她依然束着椎髻，但这会儿却是一丝不苟了。眉毛也更浓郁了几分，因而脸上多了些英气。最关键是，脖子上的喉结清晰可见了……
“我不知道。不过，除非恰巧碰上了，否则，她又怎能动手？”赵溪冷的声音在心头响起。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按照她的记忆，或者说她穿越来的那条世界线，并无此事。
没有吗？
张晴朗甩了甩脑袋，看向江雨声，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哦，我在排练，以便将来投奔燕王时，表现自然些。”
“燕王？你什么时候……”江雨声正欲追问，却见张晴朗朝她挤了挤眼睛，当即便止住话语。
她扭头看向后方，只见杜京墨母女已出了屋子。杜京墨眼眶红红，显然刚刚哭过，手臂被“沈云锦”牵着。
后者的气场足有一丈高，确如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沈晴岚，以至于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可爱的感觉敛去，转为“唯有牡丹真国色”的富贵雍容——虽然还留存有之前被搓、扯出的红印。
她几乎完全相信，这位“云锦姑娘”真是沈晴岚。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至少师妹没有死……她想，心头轻松不少。
沈晴岚先是对江雨声微笑点头，随后径直走到张晴朗面前，俯视着他。在此过程中，杜京墨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两人的母女身份仿若颠倒一般。
张晴朗看着她，不由想道：还挺像个女总裁，简直就是赵溪冷的缩小版。额，从年龄到各方面……
“昨夜发生之事，以及张公子所提出的交易，娘亲已都同我讲了。”沉默片刻，沈晴岚看着张晴朗道：
“我很乐意同公子交易。只是，我已经死了……公子所谓从易教手中救出我的目标，自然无法实现。因而，我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要求，公子以为如何？”
“死了？”张晴朗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我不明白……”
“家中一位家人是易教卧底，在娘亲离开后，便直接将我杀了。”沈晴岚面无表情，“只是，不知何故，我似乎是附身在了云锦身上……偶尔‘醒来’，便能控制她的身体，仿佛我一直就是云锦一般。”
张晴朗思索片刻：“杀你之人是陈娉？”
“不错。她是父亲的红颜知己，以前父亲在世时，也与她多有往来，所以我们很相信她。”沈晴岚似乎知道张晴朗想问什么，解释得很具体：
“她对我动手时，并没有逼问震石下落，只是先朝我的小腹刺了一剑，接着……给我灌下了一杯酒。酒中大概掺了什么东西，我喝完后，灵魂像是离开身体般，飘在半空，看到了自己，感受不到疼痛。
“最后，她在我身上又浇了什么液体，一把火，便将我的身体烧成了灰烬……严格来说，也不是灰烬，而是什么都没留下……”
“涅槃水。”张晴朗说。
涅槃水是坛城出品的上品好物，作用是彻彻底底地毁尸灭迹，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物。不过，坛城出品，价格总是很高。张晴朗用过次数也不多，最近一次还是杀死孔灵波之后……
“这不重要，我更想与张公子进行交易……”沈晴岚摇摇头，后退两步，退至杜京墨身后，说到：
“我这几日，借着云锦的身子，已经寻到了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