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穿越时空的暴雪
首先她叫宋梨,她老爸叫李炎,她老妈叫白杨,她姥姥叫宋桂花。
这天底下不跟老爸姓,不跟老妈姓,随着奶奶姓的倒是蹊跷,就因为这个事,宋梨从小没少被人骂过是杂种。
她老爸是一个很出名的考古学家,一辈子就两个爱好,其一就是下墓,其二就是收藏古玩。
她老妈是个打麻将爱好者,十赌九输,但这并不耽误自己打麻将的决心。
她祖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是北极村年轻时出了名的一枝花,不过要是晚上不偷偷吃土豆在被窝放屁就更好了。
宋梨出生在冰河的北极村里,北极村,这是一个地名,也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不过,它更多的时候会被人叫作守陵人村。
因为它守着戎狄王庭的陵墓,已经有三千多年了。
宋梨继承了她老爸的天赋,对考古学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她早已成为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又输了...”白杨气冲冲的进屋,脱掉了鞋袜上炕,一口一个水萝卜蘸酱的吃着。
宋桂花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电视机:“该。”
考古频道上正在报道戎狄王庭的最新发现。
镜头扫过陪葬品的时候,宋梨打翻了手中的水杯,玻璃展柜里躺着的玉镯,标签注明出土自永宁公主墓穴,也就是荣戎狄四世王崇厌的妻主。
主持人的声音忽远忽近:“这位早夭的王妃死于心脉冻裂,遗体周身覆盖着奇异的冰晶...”
就在白杨嚷嚷的时候,宋梨发现了一本没有任何文字记载的古籍,这本古籍看起来年代悠久,纸张也是泛黄的,宋梨有着好奇的拿着它东瞅瞅西看看,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
她伸了个懒腰,母女俩还在吵着,宋梨听不下去,咬着苹果出了门,远处传来陈三爷说书的声音。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爷子双目圆睁,他那粗犷的嗓音在村子里弥漫,很快很多人像磁铁一样就被吸引了过来,包括宋梨。
“我们今天讲的是戎狄王庭最暴虐的君主,崇厌。”
“这位君主一生都在立志于攻破汉都,妻妾成群,可史书却对他只是寥寥几句。”
旁边一个头戴方巾的女人,鄙夷的看着陈三爷:“荒诞离奇,博人眼球而已。”
诶,宋梨不禁叹气,每次说到最精彩的部分的时候,这个女人都会捣乱,宋梨索性不听了。
回到家后,宋梨看着李炎正在阁楼里收拾着自己平常下墓的东西,宋梨好奇的问:”爸,干嘛呢?“
”明天下墓。“李炎一边翻着他那本厚厚的古籍,一边看着还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宋梨打了个哈欠,显然她还没怎么睡醒:”没听说最近新发掘出来哪个墓啊?“
李炎搓搓手,他的语气中带着憧憬和兴奋:”傻丫头,这次真是老天爷都帮我啊,那青铜玉佩就在我们北极村下的戎狄古墓里。“
这下子宋梨马上就醒了,她乖巧的拉着李炎的胳膊,甜甜的问道:”老爸,可以带上我吗?“
李炎犹豫了片刻,看着宋梨期待的表情,叹了口气说:”行,不过你得跟紧我。“随后李炎宠溺的摸摸宋梨的额头。
”收到,老爹!“宋梨右手比划着一个行礼的姿势笑着看着李炎。
次日,厚重的云层像浸满墨汁的棉絮压在山脊上,宋梨踩着泥泞的山路往断崖挪动。
三天前那场暴雨冲垮了封土堆,裸露的青砖墓道如同巨兽咧开的嘴,正往外吐着阴冷的白雾,冲锋衣的防水层在潮湿空气里凝出水珠,登山靴踩在墓道入口的青石板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黑暗,照见墓道两侧斑驳的壁画。
朱砂绘制的神官面目模糊,漆色剥落处露出暗红的底土,像是干涸的血迹。
空气里浮动着某种陈腐的甜腥,像是混着铜锈的檀香,又像封存千年的陪葬酒液在陶瓮中缓慢发酵。
宋梨扯了扯腰间的安全绳,尼龙绳另一端消失在雨幕里——后援队还在三百米外的营地调试设备。
墓道尽头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光束扫过转角,青铜灯盏在岩壁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宋梨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鎏金灯座,指尖传来刺骨寒意,那些缠绕灯柱的蟠螭纹竟在光晕中诡异地蠕动起来。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带,防风打火机的火苗突然蹿高三寸,将灯盏里漆黑的油脂点燃。
幽蓝的火光照亮头顶的穹顶,数以千计的玉蝉密密麻麻嵌在藻井中,每只蝉翼都刻着人面纹。
”九头玄鸟...“宋梨喃喃念出墓门浮雕上的图腾,青铜门环在火光中泛着青绿铜锈。
当宋梨的手掌贴上冰凉的门扉时,整条墓道突然响起玉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是无数串风铃在看不见的虚空里震荡,安全绳毫无预兆地崩断,身后传来巨石滚动的轰鸣。
岩画上的赭红色颜料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宋梨的指尖轻轻拂过岩壁,那些三千年前的凿刻痕迹正在她的手套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青铜短剑的轮廓在防尘罩下若隐若现,剑柄处的狼首浮雕突然反射出一道冷光。
地宫阴冷的空气缠绕着宋梨的脚踝,探照灯扫过斑驳的青砖,潮湿的苔藓在砖缝里泛着幽绿,当第三道墓门轰然开启时,青铜灯数上的鲛人油倏地燃起蓝焰,惊得宋梨倒退半步撞在石壁上。
手电筒的光圈罩住棺床,金丝楠棺椁洞开,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的帝王静静仰卧,金丝玉缕衣竟似昨日新织的那般流光璀璨,最诡异的是他身侧叠放着的正红嫁衣,金丝密绣的百子千孙图在灯光下粼粼波动,仿佛流动的血痕。
”李队,气象台预警说半小时后有雷暴。“实习生小孙的声音从探方上方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雀跃。
听着小孙的尖叫,宋梨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嫁衣领口缀着的东珠泛着光泽,可本该躺着新娘的位置只有织金云锦枕凹陷的痕迹,帝王交叠在胸口的双手枯骨嶙峋,却将一枚龙骨玉佩攥得死紧,铜锈顺着指缝蜿蜒如泪痕。
冷汗顺着宋梨的脊椎滑进冲锋衣领口,宋梨鬼使神差的戴上橡胶手套。
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龙骨玉佩时,她的太阳穴突然炸开,扎针似的剧痛。
”您说这鬼天气,像不像三年前王教授出事那天?“
李炎的手猛地顿住,岩画中持剑祭司的鹿皮长靴正踩在一轮新月图案上,而他今天穿着的登山靴鞋底,恰好压着那个被岁月侵蚀的凹槽。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冲锋衣里,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锋利——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导师,干枯的手指死死攥着岩画拓片,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防尘罩突然被狂风吹开,青铜剑身上的绿锈在闪电中泛出妖异的青紫。
李炎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剑刃上扭曲变形,那些他研究多年的戎狄文字正在雷声中蠕动。
当第一个雨点砸在岩画上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剑格处镶嵌的陨铁,那团漆黑的物质里闪烁着无数星辰。
”快收设备!“他转身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穿过厚重的毛玻璃。
小孙的脸在雨幕中碎成马赛克,青铜剑柄的狼眼突然迸出红光,岩画中的祭司缓缓转头,鹿角冠上的铜铃发出跨越千年的震颤。
地面开始波动如同液态,宋梨感觉有冰冷的手指从地底攥住脚踝。
她举着放大镜的手在颤抖:”这铭文...是楚篆体的‘生死不离’?“
墓室的东南角突然传来器物坠地的脆响,青铜剑悬浮在空中,剑尖指向岩画中血月的位置,当她意识到那些所谓的祭祀场景其实是三维星图时,耳畔响起了古老的和声。
三十六个戎狄文字脱离岩壁,在她周身旋转成发光的锁链。
宋梨最后的意识是狼嚎与雷鸣的交响,此刻正与青铜剑产生共鸣。
ICU的灯光开始频闪,所有监护仪同时发出长鸣,21床的宋梨,她的心电图趋于直线时,她好像听见雪粒撞击窗户的密响,这次是整个楼层的玻璃都在震动。
冰晶从通风口喷涌而出,那个绯色的身影立在监护室外,发梢缀满了冰凌。
她转过身,宋梨只能听见自己破碎的惊叫——积雪里映出的分明是她的脸!!!
“你终于来了,梨儿。”公主笑着向后仰倒。
时空在暴雪中褶皱,宋梨看见重症监护室在平行闪烁,ICU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永宁公主按着胸口轻笑,那里盛开着一朵永不融化的冰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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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宋梨好像看见了一个少年,他拉着一个少女的手,壁画上描绘着北朔神秘的符号,寝宫内的墙壁上装饰着精美的画壁,而少年拉着少女,正往床榻上走去......
宋梨睁开眼睛,不是吧,她以为她做了个没羞没臊的春梦,结果映入眼帘的男女让宋梨开了眼。
”你谁啊?“宋梨几乎尖叫了出来,虽然她在家里是武力值排行最后的人,但是,她还是壮着胆子大声呵斥。
男人好似愣了一下,却又不屑的道:”公主啊,昨日你还是娇滴滴的汉都美人,我把你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今日怎么又是另一番样子了,嗯?难道说你们汉都的人都是如此?“
宋梨好像晴天霹雳了一样,觉得眼前人在恶搞,不禁觉得好笑:“你说什么玩意呢?”
最后她呆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才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人,清冷俊朗,一头墨发由发带随意的扎起,他穿着暖和的虎皮氅子,他的双眼冷漠,浸着寒光,正当宋梨还在思考的时候,一把长剑架在她的喉间,他锋利的双眼此刻神情严肃。
一道嘲讽的冷哼在宋梨耳边响起:”汉都的公主,求求我,我或许能放了你!“
随着男人的逼近,宋梨感觉剑尖的力道慢慢加重,她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脖颈微疼,宋梨老妈从小就告诉她,打不过就跑,宋梨的身子微微颤抖道:”大...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宋梨的身子一软,一道身影闪来,她落入了一个清冽雪松香的怀抱。
这真的不是梦!
他感觉怀中的少女抓他手臂的劲儿有些大,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少女白皙的脖子,宋梨的青丝垂落在胸前,宋梨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有些恍惚。
宋梨耐住性子,直接跪在他的面前,小不忍则乱大谋,宋梨哆哆嗦嗦的说:“您是...”
“你猜猜。”他冷哼一声,玩味的看着宋梨。
看着周围的布置,再听听外面马鸣和狼的嘶吼声,良久,宋梨才吐出一句话:“您...您是大王?”
他看着宋梨微微抿起薄唇,宋梨见他不出声,垂下眉宇,外面的寒风呼啸,她紧了紧衣袍,吹的她的小脸微微泛红,他看到宋梨这副模样,她戏谑的笑出了声。
他转过身去,就在宋梨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又稍稍侧身。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有风掠过,他的声音很轻:“公主,近日不要离开营帐,我要去趟东川,有什么事你就去找虎贲将军,他会帮你,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这是宋梨穿到这里的第二天,第一天她来到这里还不适应,还大呼小叫的,今天她却笑的很安详,毕竟没有那个古怪又凶狠的人了,她出奇的高兴。
不过,到至今为止,宋梨还是无法相信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居然,穿越了!!
她记得她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一个龙骨玉佩,宋梨躺在榻上依旧是一头雾水,正当她想着再睡一觉的时候,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随后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踱步走到宋梨面前:”公主啊,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
”幸亏您没事,不然奴婢就随着您去了。“小姑娘言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宋梨。
宋梨听的一头雾水,眼前的人又是哪位?宋梨假装咳嗽了两声。
”那你是...“宋梨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小姑娘一下子就愣住了,可看着宋梨不知所措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小姑娘带着哭腔说:”我是荔枝啊。“
宋梨小声嘟囔着:”什么荔枝葡萄的,我还哈密瓜呢。“
小姑娘的眼睛水灵灵的,宋梨看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没控制住的捏了捏。
两个人面面相觑,小姑娘擦擦眼泪,宋梨又问:”那荔枝啊...这又是哪儿啊?“
荔枝连连摸摸宋梨的额头:”公主也不热啊。“
”你真把我当精神病了?“宋梨撇撇嘴略微有些无语的说。
”这里是北朔,公主本来是要去戎狄和亲的,不料却被北朔王掳来了这里。“荔枝叹了口气。
”北朔?戎狄?莫非...这里是边境十二部??我还要嫁给那个最最最最暴虐的戎狄王崇厌?“宋梨吓得直接倒在了荔枝的怀里。
宋梨不禁心想:原来我竟然穿成了汉都最小的公主姜绾!等等,可是姜绾公主在嫁给戎狄王崇厌的一年就被折磨的暴毙了啊?难道是说自己只要在这里再待一年就可以回家了?
而后宋梨身子一软,眼神空洞的看着外面,心想:所以...昨天的那个人是...北朔王荼玉?
硕风卷着雪粒抽打狼山岩壁,在天地间织就一张银灰色巨网,十八头白耗牛拖着青铜祭坛在暴雪中跋涉,牛角悬挂的铜铃早就被冰霜封住咽喉。
宋梨蜷缩在荔枝拿来的狼皮大氅里,看着北朔族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坳里挪。
这是十年未遇的白毛风,却偏偏撞上了除夕。
“长生天要洗去旧年的血。”老萨满的骨铃穿透风雪,九十九支松明火把应声点燃。
火光照亮岩壁上千年不化的狼图腾,也照亮祭坛前三十颗东川人的首级,那是荼玉带着黑狼骑劫掠燕东边境的收获,宋梨心想,距离东川覆灭的时间就快到了。
黄金大帐内,铜鼎蒸腾的奶酒香混着烤全羊的焦香,宋梨和荔枝偷偷看着东川的奴隶,他们的手腕上的铁链在火光中泛着青芒,萨满用镶满红宝石的弯刀割下第一片羊尾油时,帐外的风雪突然呼啸起来掀起毛毡。
宋梨看见北朔的勇士举着火把在雪原上奔驰,马蹄溅起的雪雾里浮动着幽蓝的鬼火。
“摔跤,摔跤!”不知是谁先喊起来的,青年男子们甩掉结冰的皮袍跃入雪坑。
男人们古铜色的脊背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女人们则是捧着滚烫的马奶酒围成圈,金步摇上的绿松石叮咚作响。
后半夜,风雪更疾驰,老萨满开始吟唱北朔的战歌,忽然东南风传来狼嚎,三十六个童年童女捧着冰灯走向祭坛,冰灯里跳着的火苗凝成狼首的形状,在雪幕中逶迤如星河。
雪原尽头泛起鱼肚白时,铁匠铺传来第一声锻铁的清响,宋梨蜷在暖炕上数羊皮帘缝隙透进的光斑,听见远处传来新生儿的啼哭——是个在暴风雪夜诞生的孩子,老萨满说这是吉兆。
窗外的雪下的狂乱,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
“公主,可否开窗?”荔枝的声音裹着风雪漏进来。
宋梨腕间的玉镯叮咚作响,玉镯内侧刻着细小的篆文:永宁三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