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两人还
红雾外，人群正焦急地等待着自家宗门修士出现。
哀嚎与痛哭声不断传来，修士们治疗着伤势，哀恸着死者。有几家在死原中经历了仇杀，看着弟子们的凄惨状况，忍不住便要当场搏命，多亏有人劝阻，现场闹成一团。
同时，一艘艘飞舟不断地升空，载着急匆匆的修士们离开，有些是因为获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但也有很多是因为宗门折损太过，生怕有人半路截杀，同时也是急着归报宗门，准备进一步的策略。
昭游宗四长老紧紧盯着那白色的大门，神情焦急。身旁几名弟子护卫着半躺在一软榻上，面色青灰的白须老者，正是之前败退的三长老。
“怎地还没出来？”身后弟子们已然等待了许多天，此时喃喃低语：
“大门在不断被雾气侵蚀，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
“其他几个有连窍境带队的宗门，可都已陆续现身。”
更有弟子不自觉说道：
“该不会是在其中遭到了什么大恐怖，难以脱身？”
话未说完，便赶忙住嘴，然而为时已晚，挨了领头的弟子重重一巴掌。领头弟子扇完，又偷偷窥视了一旁的三长老和四长老一眼，见两人没有理会，这才松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瞥了那口不择言的弟子一眼。
他们都是被安排留在死原外的，见虽然各宗损失惨重，但是能活着出来的，多少也拿到了几件珍贵宝物，内心又何尝没有怨气。有人心里冒出这般想法，倒也是人性使然。
又是一阵人流穿过，四长老的神识第一时间扫了过去，可惜依然不是昭游宗的队伍，他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内心焦急更甚。
所幸，他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独臂、单目，身上伤口狰狞、血肉外翻，衣服俱是焦黑掺和着暗红，脸上满是已经干涸的鲜血，头发只有寸许，东一缕西一缕——四长老差点没认出来，这是饱受宗门上下疼爱的姜暄淑。
“暄淑，其他人呢，可需我接应？”
他急声道，以为她是冒死突围来求援，说话间已然前走数步，须发漂浮，淡淡威压涌现。
少女闻言，却是鼻头一酸，刚刚止住的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暄淑无能……昭游同门，已经全数羽化归道……”
四长老闻言如遭雷击，堂堂蕴灵境修士竟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再次询问：
“你，你说什么？莫不是在开玩笑？”
但他得到的，依然是一样的答复。
而姜暄淑那凄惨的模样，则是最好的佐证。
身后弟子听闻，俱是嘴巴大张，惊讶至极。
伤亡惨重，其实是有预料的事情，毕竟已有这么多宗门队伍出来了。但是决计没人想到，昭游宗这次的队伍，竟会落得这个几乎全军覆没的境地！
而那四长老，已是彻底呆住了。
昭游宗五十四弟子并两长老入死原。
只余两人重伤而还。
这个中年男人鼻头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莫非真有天谴？我昭游宗平素不修善果，以致遭此大劫……”
死原外，其余的众宗门也俱是脸色阴沉。
有人听到了四长老的低语，若是平素他们定然会狠狠嘲笑一番，昭游魔宗，何时竟生出如此善心了？可是如今他们却也笑不大出来。
人群之中，喝问声、说话声不断传来，嘈杂无比：
“怎地只剩这些许人？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凶险？”
“弟子等人找到了些许的上古遗存，那紫烟会的人，便来抢夺，一场大战之下，师兄弟纷纷归道……”
“呜呜呜，师兄啊……”
“长老明鉴，弟子乃是碰上了蕴灵境的法器遗存，这才出手。”
“你不能杀我！宗门里也只有三个连窍境的法器，我纵众弟子争抢，何错之有？平素那些秘境哪有这些好东西……众弟子为宗殉道，理所应当！”
“死原初开，宝物不是不少？你们在抢个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有这等收获……小子，记你一件大功！”
一众宗门，虽然有收获不少的存在，但是大多数，却也是折了许多弟子乃至长老在其中，到底是盈是亏，一时难以度量。
这一边，四长老强自收敛心神，已然面如白纸。他低声问道：
“众弟子遗体……”
又凝目看了看姜暄淑的模样，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神色悲戚，口中说道：
“罢了，尘归尘，土归土……”
他挥了挥手，衣袖之中一只迷你小舟划出，随后飞速涨大，不一会儿已有一般山丘般大小。
“先回宗门，再做计较吧。”
众弟子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停留，几名弟子扛起软榻上同样垂泪的三长老，搀扶着姜暄淑，便上了飞舟。
飞舟极速升空，半点不敢耽搁，刹那间便消失在云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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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原的雾气已然浓稠如同浆糊，白色的大门在不断受到侵蚀，纵有几位强者勉力维持，也挡不住门户越来越小的现实。
终于，红雾冲破了所有修士的阻碍，白色光门彻底闭合，也标志着这一次的秘境之行彻底终结。
然而门前依然围着百余修士未曾退去，他们将几人围在中心。
仔细看去，那几名修士气度雍容，衣着不凡，一看便是久居高位者。
之前围攻施暄炎那青衣洪骏、匡浩铭与铁甲男子，站在他们后面，神色恭谨，纵然是被那几人训斥，也不敢有半分异色。
“以十倍之人攻之，竟然还能让一引气境弟子生还，你们三人倒是好本事。”
“宗门大计，竟然坏在你们几个小辈手里……哼，回去自去领罚。”
“连施暄炎都杀了，怎偏生漏了这个小姑娘，你们呀你们……”
洪骏和铁甲男子不敢说话，只是在几人终于放过他们之后，相视露出苦笑。此时哪敢说出施暄炎根本不是死在他们手中？所幸此人不知怎地把自己命留在了死原，不然他们几人所受责罚只怕还要再上一层。
长剑男子始终面无表情，不过显然也没有自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