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摆烂的真谛
少女的家是一间小茅屋，屋外是一小片院子，她自小无父无母，流浪多年辗转来到这座小镇，镇上村民感慨其可怜，时常接济。而少女性子沉默寡言，却格外勤奋能干，小小年纪便上山采药换取银两，不管寒冬腊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是镇上壮汉都自愧比不上一个小姑娘踏实肯干。
就这样，少女日子过得虽苦，却不过几年的功夫便挣得眼前这一片院落得以安居，并将早年街坊邻居的接济尽数加倍送还，引来镇上民众多番夸赞，皆称之有大出息。
少女将院门敞开，走入屋中将背篓放下，把手中的那条长尾鱼放入一口有些破旧的缸中养着，而后便躺在了院子里海棠树下的那把躺椅上，悠悠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书蒙住脸，不一会儿，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此时正值春日，与寒酸简陋的院落不同的是，那棵长在院中的海棠树却格外缤纷美丽。
晨曦下，天光轻轻挥洒，海棠枝头上花苞被微风吹拂，花瓣一片片缓慢舒展而开，花瓣上的粉色与白色相互融合，仿若仙庭之上缥缈的云朵一般，生机似乎在此刻开始盎然，很快，整棵海棠香气便充满了整个园子。
春风过处，花枝摇晃微动，片片花瓣被风儿采撷，被托着飞舞，化作花雨纷纷落下。
少女就那样躺在花雨之中，她腰上的黑石与刀鞘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响，与风声相合，犹如乐音。
咚咚咚！
一道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院落的宁静，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个清晰的女声。
“小月儿，你在吗？”
与话音同时而至的，是一个身着红色劲衣、状似官袍服饰的年轻女子，女子见无人应答，如往常般踏入院中，直奔海棠树下而去。
“我方才唤你，你为何不应？”
见少女如前几日那般懒惰，年轻女子一手抽开少女脸上那本书，一手叉着腰，恨铁不成钢地道：“自打你赚到了些钱，有了安身之处，还了乡亲昔日恩情后，你便愈发懒散了，从山上采了药回来，便日日都在这里晒太阳。”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朔月！”
李朔月正是躺在椅子上的那名少女的名字，她自从漂泊到小镇上，便唤的这个名字。
进小院来的那位年轻女子模样俏丽，琼鼻樱唇，生得一双顾盼生情的眼眸，宜喜宜嗔，看上去也不过十八岁，虽身形纤细，但却不似普通的闺中女子般弱柳扶风，反倒是身姿挺拔，像是练有武术。
这年轻女子名为孟淮灵，她在镇上当差，与少女李朔月也是相识多年，知道后者多年来一人独自生存有多么不易，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解于当初那般勤奋坚毅的少女，竟是变成了今日这副惰怠疲懒的模样，不仅辞了在镇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更是连出门都是懒得出门了。
不仅如此，若非是到了迫不得已、揭不开锅，少女绝不会再上山采药换取银两。
这前后之变化，可谓天差地别，实在匪夷所思。
若非当初孟淮灵一再确认李朔月身上并无妖气，怕是以为少女已然被妖怪附身，与从前并未是同一人了。
盖着脸的书被拿开，刺眼的阳光顿时袭来，李朔月懒懒地叹了口气，也不睁眼，将手搭在脸上，挡住阳光。
“你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竟忽然间变得如此懒惰？”孟淮灵蹲下，担心地道：“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李朔月听到这话，掀起一只眼皮看向旁边的孟淮灵，接着继续合上眼，像是累极了不愿多花力气，悠悠开口。
“我并未受什么刺激，上次便与你说了，我看透人间真相，如今只想随便活活。”
“你所谓的看破人间真相，莫非是指你上次所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做便休息，能不说便闭嘴，不惹麻烦，不沾因果’？”孟淮灵匪夷所思地道。
少女并未是没有与她解释过性情大变的原因，但她只当那是少女一个人过得太苦，加上年纪尚小的意气用事之语，没想到竟然是她的肺腑之言？
李朔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孟淮灵摇头，啧啧道：“我从未见过能将懒惰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人。”
“比起懒惰，我更愿称之为摆烂。”李朔月道。
“那你从前为何又那般努力？”孟淮灵愈发疑惑。
李朔月叹息，只道：“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开玩笑，她自小便是孤儿，无依无靠的，自己不努力点赚钱不早就饿死了？
孟淮灵一直想不明白，李朔月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小姑娘，说话却总是老气横秋的，不过这么些年，她也习惯了，便笑着问：“那这么说的话，你就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喽？”
李朔月点头，“自然。”
“那莫非…”孟淮灵忽然意味深长，似笑非笑地道：“你对破血丹也不感兴趣喽？”
此话一出，李朔月缓缓睁开清珀般灵动的双眸，目光挪动，静静地落在孟淮灵的身上，像是在问一个结果。
……
人体内生而便有八脉，分别为气、精、灵、玄脉，以及小河、大江、瀚海、星洋脉，打通此八脉的顺序往往由前至后，且能打通的八脉数量因人而异，其中先天因素占绝大多数，人一出生便天然通脉，能通几脉往后一生便是几脉。
普通凡人自出生起便自动打通第一脉——气脉，剩下七脉依旧保持封闭状态，而若能通了第二脉精脉，则能保证此人一生长命百岁，病不沾身，但若是能打通第三脉灵脉，便可以拥有将天地灵气化作自身真气的能力，成为修士，踏上所谓的修行修仙之路。
因而这第三脉灵脉又被称为入仙脉。
也就是说，凡三界修士者，至少是天生通三脉者，而修士所能打通的脉数越多，则代表修道天赋越高，而对应的修士也越少。
三界之中天生通六脉的便已经不多，通七脉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大宗派或仙庭里那些极受重视的天才弟子，而天生八脉齐通之人，也就是传说里的神运所向、天命所归之人，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但如今，一个都没有了。
只不过，虽说先天通脉之数往往自出生便注定，但却有人研究出了能助人后天打通体内八脉的灵丹妙药，而孟淮灵所说的这破血丹便是其中之一。
破血丹分为三阶，一、二阶破血丹只能加快修士体内真气的修炼速度，而三阶破血丹则可以助人打通第二脉——精脉！
打通精脉乃打通入仙脉的必经之路，故而这三阶破血丹，大多数向往修仙的凡人都对之趋之若鹜、垂涎不已。
李朔月正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