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瞳初现

周墨白举起透明证物袋，半截焦黑的手指躺在里面。指节套着青铜指环，戒面饕餮纹与她铃铛上的如出一辙。“二十年前的连环失踪案，证物室档案编号7741。“他盯着她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胎记，“受害者后颈都有这种符咒。“

殡仪馆走廊传来拖拽声，七具纸人的残骸正在聚拢。苏晚咬破指尖在罗盘画符，指针突然指向西北方。“西郊纸扎铺。“她将染血的铜钱拍在周墨白掌心，“不想死就跟紧。“

老城区路灯在雨幕中晕成昏黄的茧。纸扎铺招牌上的“往生阁“缺了半边，橱窗里的童男童女咧着猩红的嘴。苏晚腕间铃铛突然发出低频震动，玻璃上的倒影里，那些纸人正在转头。

“别碰门槛。“她拦住要推门的周墨白。褪色的桃木门槛上，三道刀痕泛着黑气，是东北出马仙的锁魂阵。门缝里渗出粘稠的液体，在积水中蜿蜒成符咒的纹路。

铺子里堆满扎到一半的纸马，彩纸在阴风中簌簌作响。供桌上的长明灯爆出灯花，苏晚的右眼突然刺痛。视野蒙上血色滤镜，她看见满地纸灰聚成小旋涡，每个旋涡中心都嵌着颗干瘪的眼球。

“当啷——“

周墨白踢翻铁皮桶，五颜六色的纸元宝滚出来，每个都沾着暗红指印。苏晚抓起把金箔纸，那些指印在阴瞳中开始流动，拼凑出二十年前的农历七月半。她看见穿藏青道袍的男人在糊纸人，朱砂笔每画一道符，就有个孩童发出啼哭。

“退后！“

供桌下的阴影突然暴涨，纸扎的骏马扬起前蹄。马鬃是密密麻麻的头发编织而成，眼窝里嵌着真人的牙齿。苏晚甩出铜钱剑，纸马却在空中解体成无数刀片。

周墨白搂着她撞向货架，纸灯笼劈头盖脸砸下来。燃烧的竹骨露出森白的人指骨，苏晚的旗袍下摆窜起火苗。混乱中她摸到冰凉的金属——货架底层竟藏着青铜烛台，烛泪凝固成婴孩蜷缩的形态。

“子母尸烛...“她扯开领口，锁骨下的胎记开始发烫。右眼的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太阳穴，那些飞舞的纸片突然在视野中变得缓慢。当纸马重组的瞬间，她精准地将烛台刺入马额。

凄厉的尖啸震碎玻璃，纸马化作灰烬簌簌落下。灰堆里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是二十年前的玄门合影。苏晚的指尖刚触及照片边缘，整间铺子突然剧烈摇晃。

货架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暗门在纸钱堆后缓缓开启。阴风卷着纸灰糊在脸上，苏晚的铃铛疯狂作响。暗室中央摆着口描金漆棺，棺盖上用血画着太极图，阴阳鱼的眼珠竟是两颗仍在转动的活人眼球。

“丁卯年七月十五...“周墨白念出棺椁上的铭文，突然按住太阳穴，“这个日期...我办过这个日期的失踪案...“

苏晚的罗盘砰地炸开，棺盖轰然掀起。穿绛红嫁衣的森森白骨坐起身，指骨捏着褪色的庚帖。当那具骷髅转向她时，苏晚在空荡荡的眼窝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二十年后腐烂成白骨的脸。

右眼突然迸射金光，她看清骷髅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枚青铜铃铛。与自己腰间那枚不同，这个铃铛表面布满血管状的凸起，正随着她的呼吸频率收缩鼓动。

“契约人...“骷髅的下颌骨开合，喷出腐臭的黑雾。苏晚的胎记灼痛难忍，旗袍盘扣接连崩开，露出心口蔓延的金色咒文。那些咒语与纸人后颈的符咒首尾相接，在暗室墙上投射出巨大的锁链图腾。

周墨白突然朝棺材开枪，子弹却在空中熔化成铜汁。骷髅的指骨穿透他肩膀，鲜血溅在苏晚的铃铛上。两种铃音共振的刹那，她看到惊悚的画面：二十年前的雨夜，母亲将青铜匕首刺入自己胸膛，用心头血在她额头画符。

“快走！“她拽着周墨白撞向窗户，身后传来棺椁炸裂的巨响。右眼流下的血泪在脸颊凝结成符咒，那些追来的纸人在触及血符时瞬间自燃。

暴雨浇在滚烫的皮肤上，苏晚跪在巷口剧烈干呕。吐出来的却是纸灰，每口都带着血腥味。周墨白撕开衬衫给她包扎手腕，突然僵住——她小臂内侧浮现出暗青色刺青，正是殡仪馆纸人身上的生辰八字。

“这不是你的出生日期。“他擦去刺青表面的血渍，“这是...二十年前中元节？“

苏晚摸向发烫的右眼，在积水中看到骇人的倒影：她的瞳孔已经变成暗金色，虹膜纹路与棺材上的太极图完全一致。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仿佛在耳边回响：“晚晚，要藏好你的眼睛...“

暗巷深处传来纸钱燃烧的噼啪声，苏晚突然想起件毛骨悚然的事——从踏进殡仪馆到现在，天上下的根本不是雨，而是混着骨灰的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