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各有所图
熊熊火光映照之下，闫天鹏却是萌发了死志，迎着己方溃散奔逃的士卒逆流而上，让许多被他亲手救下的士卒不禁停下了逃跑的脚步，甚至有不少人在犹豫挣扎之后，选择跟着闫天鹏一道迎击官军。
但此刻，禁军士兵在淮南一带磨练出的丰富剿匪经验展露无疑，这些禁军士兵和专心向那杆杏黄色大旗推进的仓丁们截然不同，三个都的步卒在都头的带领下分成三股，根本不以杀伤梁山士卒为目标，反而专心驱赶敌军溃兵，让那些溃兵自相践踏并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
死在禁军士兵刀剑之下的梁山士卒，远比不上在混乱之中自相践踏而死亡的人数。
而仓丁们虽然推进迅速，但杀伤之人其实也不多，甚至宋草还嘱咐了赵全安和几个都头，对于那些手中没有武器的溃兵只作驱离便可。
而那些跟着闫天鹏逆流而上的梁山士兵，甚至还没有聚集成群，就被禁军驱赶的溃军冲散裹挟着溃退下去。
唯有闫天鹏，因身为梁山大首领，又是这些所有士兵们救命之人，因此一众溃兵们下意识的避开了闫天鹏的马匹，使得对方得以一路纵马来到了那杆杏黄色大旗之前，正面迎上了刚刚推进到这里的仓丁步卒。
“投降者免死！”
赵全安虽然察觉出这是一名贼首，但依旧按照宋草入营后的嘱托，开口让对方投降。
“官狗，你家闫天鹏爷爷在此，有胆子的便过来与我一战！”
闫天鹏立马于杏黄旗之前，抽刀横指，怒骂开口。
“竟然是贼首闫天鹏！”
赵全安心神一震，不敢自己拿主意，转身回望宋草，等待对方下令。
“尽量生擒！”
宋草也没想到作为梁山首领的闫天鹏竟然孤身逆流而来，心中震惊过后，还是决定尽量活捉对方。
赵全安得了命令，心下有了方略，当即下令让最前面的那都步卒散开阵型，以多个鸳鸯阵队形将对方围在中央。
但就在闫天鹏刚刚被围住之时，至少十几支箭矢接连从后方射来，像是箭雨一般直接泼洒在了这位梁山的大首领身上，将其连人带马一并射倒在了地上。
“谁放的箭！马上就要活捉了！”
赵全安离得最近，险些被箭雨波及，回首怒骂，但随即却又闭上了嘴巴。
几十步之外，禁军指挥曹徽和两队禁军皆是持弓而立，显然刚才那阵箭雨出自他们之手。
“赵指挥莫怪，帅司有令，凡梁山贼首一概格杀勿论，曹某也是依照帅司军令行事，只这斩将夺旗之功劳，依旧归赵指挥如何？”
曹徽哈哈一笑，竟然亲自向赵全安赔了个不是，让赵全安有些意想不到，而宋草闻言也不便多说，只能下令让赵全安先将那杆杏黄色大旗砍倒，然后收拢阵型，继续追击溃军。
“宋专知，请稍移贵步。”
正当宋草和赵全安准备继续向前推进的时候，却被曹徽再度叫住，示意他有话要说。
“曹指挥有何吩咐？”
毕竟此番大捷多赖对方相助，因此宋草依旧十分客气，和曹徽走到无人处。
“专知，曹某来此之前有便有军令在，让在下在秋后剿灭梁山水匪后，负责收检贼营之中一切文书，片纸不得流出，还请专知行个方便，此战了结后，将所有搜捡到的文字全部交给在下。专知若不信，尽可将此事禀报房仓台，我家程枢密和仓台自有分说。”
曹徽笑眯眯的开口，话语虽然客气，但透露出来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既然指挥有军令在身，在下自然应当协助。”
虽然曹徽的这番行径十分可疑，显然是在遮掩什么事情，但宋草此时还极为依赖对方，且掺和到这种混沌莫名的事情之中明显不是什么明智举动，因此宋草只是稍加沉吟，很快应了下来。
“多谢专知。”
曹徽闻言松了口气，下令让两个禁军都头随仓丁一起进发清剿残余，自己则是亲自来到闫天鹏尸身前，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比对一番后尤自不放心，又让手下带过来一名俘虏，现场辨认了闫天鹏的尸首后才放下心来。
梁山杏黄旗倒下，首领闫天鹏被射杀，营盘之中残存的梁山士卒彻底丧失斗志，大股大股的青壮丢弃武器向营盘外奔逃。
但可惜的是，受限于营门处狭窄，因此许多人并没有得到逃生的机会，反而有三千多人被仓丁和禁军围拢在了营盘的一处角落之中，并因混乱、拥挤、踩踏，而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些人之中有大半是阳谷流民出身的梁山士卒，还有不少是自发为梁山军队充当民夫的阳谷县佃农。
由于被包围的人数太多，出于谨慎，赵全安不敢擅作决定，将正在寻找自家弟弟的宋草请到了这里。
“都是宋某乡邻，只要是放下武器之人，便让开一条通道，放他们走吧。”
宋草见大多是手无寸铁之人，叹了口气。
如非没有其他选择，其实宋草是不愿和梁山义军对上的。
这些跟随梁山造反的人都是穷苦百姓出身，被地主豪绅和官吏们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才会选择造反。
对于宋草的这个命令，仓丁们选择了立刻执行，但禁军的两名都头却明显有些不愿放过这些战功，于是请示到了曹徽那里。
“混账，宋专知既然有令，尔等执行便是，何复多言！”
曹徽此时正在闫天鹏的中军帐内清点文书，闻言顿时皱眉训斥了两名都头一番，这两名都头见自家指挥不肯为自己撑腰，心中虽然觉得憋屈，却也无奈，只得回到这处角落，下令让开道路。
“这宋家大郎却是太过心软，将来难免在此上面吃亏。”
将两名下属打发走之后，曹徽才稍稍发了些牢骚。
他同样不愿意放过这些唾手可得的战功，但宋草刚才给了他面子，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毕竟对方是房安国的心腹，而非寻常吏员。
宋草下令让开道路之后，正准备回头继续找寻自家二弟，但刚刚转身，目光瞥见民夫中一人模样，却是立刻下令，让自家仓丁截住此人，将对方带到了自己面前。
这人穿着一身破布衣服，赤足散发，浑身脏乱的像是个乞丐，背上更有十几道新鲜鞭痕，被带到宋草跟前后更是有些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西门保长，不过数月不见，如今怎这般狼狈模样？”
宋草蹲下身来，将头盔摘下，详细端详了一番此人的面容，然后轻笑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