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乱流
柳桥的指尖陷入沙砾，刑天残魄的灼烧从心脏蔓延至喉管。归墟之眼的漩涡在荒原尽头旋转，每道波纹都映出他童年的噩梦——母亲将他推入时空裂缝时，背后燃烧的部落图腾，正是刑天战盾的纹路。焦糊的人肉味混着松脂香钻入鼻腔，三岁幼童的掌心还残留着母亲推他时的温度，那是巫族特有的灼伤感，像永远晒不干的日头。
“退开！“苏昭甩出二十三枚星陨钉，本命星子在沙面划出银蛇般的轨迹。他的星辰灵根正渗出黑血，那是天枢仙门种下的「九转锁魂钉」在反噬——三年前被迫吞下的七枚丹药，此刻在经脉里化作滚烫的荆棘。系统面板的红光映在眼底，【37%融合度】的数字跳动着，像极了演武场上师父剑尖滴落的血珠。
柳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金红双瞳里翻涌着熔岩般的战意：“阿昭，我听见...刑天大巫的心跳。“少年的皮肤裂开蛛网状的血色纹路，每道裂痕都渗出星芒，蚀日弓碎片在胸口共鸣，碎片上的巫族咒文与苏昭袖口的九黎云纹遥相呼应。那是昨夜星轨推演时，苏昭在《巫咸祭典》残卷见过的“血祭纹“，传说只有祖巫血脉能觉醒。
漩涡吞噬二人的瞬间，苏昭的袖口紫光骤亮——九黎虎残留的云纹化作锁链，将他们拽入记忆夹缝。无数碎片在虚空中飞旋：刑天的战斧劈开妖族结界，护着身后抱着婴儿的巫女；染血的巫祝用骨刀剖开自己胸膛，将跳动的心脏放入陶瓮，瓮身刻着“玄烛“二字；还有母亲哺乳时哼唱的《不周谣》，每句尾音都带着火焰噼啪声。
“那是...我？“柳桥触碰其中一片记忆，刑天的断首突然睁开双眼。苏昭看见少年后颈的烛照鳞片开始脱落，取而代之的是青铜战纹——与天枢仙门祖师殿壁画上的护甲完全一致。壁画右下角的落款“玄烛“二字突然扭曲，化作丹炉底部的巫族骸骨臂环。
【归墟试炼启动・第一关：抉择之焰】
业火从地缝喷涌而出时，苏昭闻到了焦麦的香气。十二祖巫的虚影在火焰中时隐时现，烛九阴的尾巴缠着柳桥脚踝，鳞片摩擦声像极了三年前柳桥发病时的磨牙声。“巫族后裔，你可愿以魔神之躯，换族人往生？“低沉的声音震碎沙粒，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巫族头骨，每颗天灵盖都刻着星图。
火焰中浮现巫咸部覆灭的场景：母亲将最后一口灵血喂进他嘴里，温热的液体混着铁锈味。她背后的刑天战旗正在燃烧，旗角扫过他襁褓时，留下焦黑的月牙形痕迹——正是柳桥心口魔尊印记的形状。天枢仙剑贯穿母亲心脏时，她仍在哼唱《不周谣》，最后一个音符化作火星，落在他眉心凝成火焰印记。
“我愿！“柳桥的血泪滴在蚀日弓碎片上，九片碎弓突然飞起，在空中拼出母亲的轮廓。苏昭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惊蛰夜，少年抱着染血的弓碎片昏迷，高烧中反复呢喃：“娘亲的奶水...好烫。“原来那不是呓语，是刑天残魄在回溯记忆。
业火突然转向苏昭，化作天枢仙门的刑台。紫霄真人的剑抵住他咽喉，剑锋映出三百座活体丹炉。鼎炉表面的星图缺了摇光星，正是苏昭的本命星位。“看看这些祭品，“剑尖挑起一枚星陨丹，“丙戌年外门弟子王浩的灵根，戊子年内门李嫣然的金丹，都是为你准备的养料。“
柳桥的瞳孔骤缩——丹炉里蜷缩的灵根，每根都缠着褪色的红绳。他认出其中一根系着贝壳风铃，那是三年前在市集给阿昭买的生辰礼。“原来...我们吃的不是丹药，是活生生的人...“蚀日弓的弓弦自动绷紧，箭镞凝聚的业火映出丹炉底部的巫族骸骨，臂环上的“玄烛“二字突然发出紫光。
苏昭看见柳桥额头的烛照印记裂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刑天纹章。系统警报声刺破耳膜：【弑神业火检测，世界线崩坏率 87%】。他突然想起藏书阁禁书的记载：归墟之眼会放大执念，天枢的鼎炉不过是复制了这份残酷。
“等等！“苏昭抓住柳桥持箭的手，将本命星子刺入他心口，“你看！“星光照亮业火，露出底下蜷缩的巫族幼童——正是五岁的柳桥，怀里抱着烧焦的布偶。母亲的虚影从火中浮现，将最后一口灵血渡入他体内：“吾儿记住，巫族的火，是用来温暖荒原的。“
柳桥的箭镞垂落，刑天残魄的战意化作泪水。他胸口的魔尊印记褪成金色，烛照神纹下隐约透出青铜战纹。苏昭终于明白，魔神与祖巫本是一体两面，就像他的星辰灵根与巫族血脉，在归墟之眼的业火中初次交融。
【试炼通关・获得涅槃血火】
【融合度回落至 21%・悲悯之心】
【隐藏记忆：天枢祖师玄烛，巫咸部大巫叛逃】
走出归墟之眼时，血色荒原已变成绿洲。苏昭的星陨钉上缠着一根白发，发尾的云纹与九黎虎的虎瞳一模一样。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年前坠崖的杨玄景师伯，临终前塞给他的星陨丹，丹纹里藏着的不是丹药，是巫祝的哭嚎。
“师伯他...“柳桥抚摸着青铜臂环上的太阳纹，地底突然传来锁链摩擦声。三百座青铜祭坛破土而出，每座都刻着星陨丹的铭文。苏昭的星辰灵根剧痛，终于看清铭文的全貌——那是巫族的《血誓咒》，每道笔画都浸透着背叛者的血。
“天枢问鼎...原来是复活仪式。“苏昭咬破舌尖，血珠落在祭坛裂缝。地底传来万千哭嚎，他看见三百修士的灵根在鼎炉中挣扎，每个人的脚踝都系着红绳，绳结样式与柳桥母亲的发绳别无二致。
柳桥突然唱起《不周谣》，涅槃血火从指尖蔓延。祭坛上的星陨丹纷纷炸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小人——正是白骨荒原的巫祝。他们的头骨飞向柳桥，在他身后组成刑天战盾的虚影。“以吾血为引，唤族人归家。“少年的声音带着祖巫的威严，绿洲的沙粒开始结晶，每颗沙砾都映着巫族战士的笑脸。
苏昭的系统面板突然碎裂，最后一条提示是【检测到世界本源・烛照之息】。他的袖口紫光暴涨，九黎虎的虚影浮现：“守护兽的使命，是见证轮回。“虎爪按在柳桥眉心，杨玄景的白发化作流光没入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