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游

建文四年，燕王朱棣攻破南京城，皇宫燃起熊熊大火。年仅七岁的朱文奎被乳母抱在怀中，在锦衣卫的护送下仓皇出逃。

“殿下，快走！“乳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朱文奎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火光冲天。他紧紧攥着乳母的衣襟，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皇宫，那里有他熟悉的御花园，有父皇教他读书的御书房，还有母后为他缝制的新衣。

“父皇...母后...“朱文奎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乳母将他搂得更紧，脚步踉跄地跟着锦衣卫在暗巷中穿行。远处传来喊杀声，马蹄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站住！“一声厉喝传来，朱文奎感觉乳母的身子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看见一队骑兵拦在巷口，为首之人手持长枪，目光如炬。

“大胆！“锦衣卫首领拔出绣春刀，“尔等可知这是...“

话音未落，长枪已至。朱文奎只听见“噗嗤“一声，温热的液体溅在他脸上。乳母发出一声尖叫，抱着他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锦衣卫的怒吼：“保护殿下！“

乳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朱文奎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他们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乳母的脚步却突然停住了。朱文奎抬头看去，只见巷子尽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月光下，那人的面容模糊不清。

“把孩子交给我。“那人开口，声音低沉。

乳母后退一步，将朱文奎护在身后：“你...你是谁？“

“我是来救他的。“那人向前一步，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宇间带着几分沧桑，眼神却异常坚定。

乳母还在犹豫，远处又传来追兵的脚步声。那人不再多言，一把将朱文奎抱起：“得罪了。“

朱文奎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景物飞速后退。那人抱着他在屋顶间跳跃，动作轻盈如燕。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别怕。“那人低头看了他一眼，“我叫陈远，是你父皇的故交。“

朱文奎抬头看着这个自称陈远的男人，月光下，他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远处，皇宫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遮住了星辰。

这一夜，南京城血流成河。这一夜，七岁的朱文奎失去了他的江山。这一夜，一个叫陈远的男人，带着他踏上了逃亡之路。

他们一路向北，穿过密林，越过山岭。陈远时而背着他赶路，时而将他藏在马车里。每到一处，陈远都会仔细检查周围，确保没有追兵。

“殿下，记住，“某天夜里，陈远坐在篝火旁，轻声说道，“从今以后，你叫陈文，是我的侄子。你的父母死于战乱，我们是要去投奔北方的亲戚。“

朱文奎点点头，火光映照着他稚嫩的脸庞。他已经学会了不再提起“父皇““母后“这样的字眼，学会了在陌生人面前保持沉默。

三个月后，他们来到了山西地界。这里山势险峻，人烟稀少。陈远带着他住进了一处偏僻的山村，在村尾租了一间小院。

“这里安全吗？“朱文奎小声问道。

陈远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记住，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燕王的人不会想到，我们会藏在他的封地附近。“

朱文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看着这个一路保护他的男人，突然问道：“陈叔叔，你为什么要救我？“

陈远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你父皇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月光下，玉佩上的龙纹若隐若现。

朱文奎伸手摸了摸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了父皇温暖的手掌。他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轻声问道：“陈叔叔，我们还能回去吗？“

陈远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山林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王朝的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