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秽种与儡虫
斑驳的岩洞内，工虫正用锋利的前肢撕扯着一只暗红色工虫，对方节肢抽搐着渗出淡绿色体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停下！”
恰好接入这只工虫视角的虫母严厉制止了这种行为，她有些恼怒，竟然有工虫胆敢攻击同伴，而就在她打算给予这只工虫最严厉的惩罚时，却发现了几分不同。
这只与工虫相似的生物，外貌上与自己的族群有九分相似，但是，虫母却并未感受到自己的精神链接存在。
狂暴的精神力在巢穴中震荡，她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同类，于是对附近的工虫发出指令，让它们前去对方巢穴拜访。
当数百只工虫掘开土层的瞬间，潮湿的腐殖气息裹挟着原始虫群特有的信息素扑面而来，虫母再度失望地低下了头：
“不是...同类...”
突如其来的落差令虫母将怒气施加在了这座巢穴的首领身上，精神力在其微弱的意识中搅动，这座巢穴顿时乱作一团。
而就在这时，虫母却突然发现，她似乎能够与其建立精神链接。
暗红虫群们突然集体转向巢穴中央，甲壳碰撞声如同骤雨击打岩石，虫母的精神丝线在它们意识深处扎根，原本混乱的虫群齐刷刷伏低身躯，为新主献上忠诚：
“这一定是至高意志给予我的恩赐！”
虫母如此坚信到，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凑巧？她正好处于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就遇见了这些族群？哪怕两个族群各方面相差极大，但好歹也是可用的劳动力啊！
工虫大军开始有组织地扫荡荒原，每当发现新的原始虫巢，虫母便如法炮制，将整个族群转变成庞大的奴隶种族，并在用精神力碾压原始虫群首领意识时高呼：
“此乃神恩！”
虫母将这些族群视为自己奴仆的奴仆，它们肩负着寻找食物的任务，同时被派遣到危险的区域进行探索，但由于工虫的战力，它们的安全性反而得到保护。
并且，出于某种外貌上的亲近，虫母下令不得再将这些族群作为储备粮食用，一段时间后，它们的族群数量不减反增。
为了加以区分，虫母将这些虫群称为“秽种”，意为下贱肮脏的种族，相对则是她亲自生下的工虫，称之为“儡虫”，意指它们像是傀儡般无自主意识。
随着对荒原上其他族群的征服，虫母的精神力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巨大的增强，让她更为坚信这是至高意志的赠予。
征服荒原的岁月里，她将每次精神力的进步都视作至高意志的恩赐，并开始对产生进行一些更为高深的运用，其中最令她得意的，无疑是“活体地图”技术。
一处秽种的巢穴之内，正有着几只脑袋明显比同类大了许多的儡虫，它们宛如雕塑矗立在原地，若不是触须偶尔还会抖动，真叫人怀疑它已是一具尸体。
它的精神被虫母完全改造过了，抹去了原本混沌的心智，变为一片空白，身体反应近乎被完全剥夺，成为了只能接收信息和对信息进行传递的“活体地图”。
每一只儡虫在探索前，都会先从其精神中得知附近已探索的区域，而回来的儡虫又会将新的信息告知于它，不断完善。
如此一来，虫母只需要接收活体地图的信息，就能知道探索的具体情况。
时间流逝，荒原上逐渐布满了虫群的活体地图，或是秽种巢穴，亦或修建的临时据点，它们既是开拓点，也是中转站。
虫母每天都在加深对世界的认识，却始终没有找到“至高意志”的踪迹。
但这位孤独的觉醒者，在征服与探索中暂时忘却了蚀骨的寂寞。
......
寒暑交替几多次，虫群的痕迹遍布荒原的各个角落，依然没有找到“至高意志”，虫母却发现，这是她的极限了。
精神链接是有范围限制的，达到一定距离后就会变得断断续续，离的更远便会断开，这就注定了，即使她离开巢穴，能够探查到的范围依旧是有着限制的。
这不是之前那种有办法解决的困境，涉及到了种族的极限。
“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够做到的一切，可您为何还是不愿意见我？”
虫母失落地低下了头，无边的寂寥折磨着她的心灵。
她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巢穴中，恐怖而悄无声息的精神力席卷整片荒原，然而她内心却毫无波澜，就像是即将要删除游戏，在最后时间看一眼游戏存档的玩家。
这时，虫母却愣住了，她惊讶地发现，虫巢附近居然出现了一处“异常”。
“为什么这片区域没有我的精神链接？是您留下的指引吗？”
那是片在地图上被标注为“秽种”的巢穴，按理来说，她应该能感应到对那座虫巢的精神链接，可实际却什么都没有。
一种近乎虔诚的冲动推动着她，她没有命令工虫，而是直接从体内冒出精神力，向着异常所在的方向延伸而去。
多年前，她的精神力像是达到了一处关口，进而出现了某种蜕变，能够让精神力的传播不再局限于精神链接，而是能直接延展出体外，甚至无视固体的阻碍。
“这是至高意志给予我的恩赐！”
起初，虫母欣喜若狂，认为今后再也无需儡虫，她便能看见整个世界。
只是没过多久，她便发觉实际情况并无开始想象的那般美好，因为这种蜕变后的精神力相当有限，即使是她，也顶多只能探测到方圆数十米的圆形区域。
而且这还是粗略的观察，若是想要精细点，蜕变精神力便会加速消耗，即使它通过精神链接将其传送至远方，也顶多增加那么点探索范围，实在是聊胜于无。
不，应该说是至高意志的试炼。
但她现在只是查看一座虫巢，因此只需将延展成线，就可以轻松探查到了。
“存在活着的秽种，那为什么——不对，这是儡虫！而且它们居然链接着不属于我的精神力！”
惊喜过后便是愤怒，惊喜在于它终于发现了其他的智慧生命，而愤怒则在于，对方窃取了至高意志给予她的恩赐。
“区区秽种，居然也敢如此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