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我记忆的深处，曾经有一个家，虽然不算富裕，却也充满着平凡的温暖。那时的爸爸，虽然工作忙碌，但总会在闲暇时陪我玩耍，给我讲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妈妈则总是笑意盈盈，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厨房里时常飘出饭菜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开始悄然改变。

起初，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爸爸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的疲惫和烦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陪我下棋、给我讲笑话，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家里的气氛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压抑，仿佛有一层无形的乌云，笼罩着我们这个曾经温馨的家。

后来，家里的情况愈发糟糕。爸爸似乎在工作上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他丢了工作，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经济上的压力让他变得更加暴躁，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大发雷霆。家里的争吵声也越来越频繁，每次都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而争吵的主角，总是爸爸和妈妈。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我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开始闪烁。突然，客厅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我放下手中的笔，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跑出去查看。

只见爸爸满脸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正对着妈妈大声吼叫。妈妈则满脸委屈，眼中含着泪水，试图解释着什么。地上散落着一些物品，像是被爸爸愤怒地扔在地上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如此生气的样子，心里既害怕又难过。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爸爸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他指着妈妈，手在空中颤抖着。

“我已经很努力了，你为什么总是要挑我的毛病？”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显得那么无助。

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我想上前劝架，可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争吵，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突然，爸爸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他猛地伸手，一巴掌打在了妈妈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打破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妈妈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她惊愕地看着爸爸，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爸爸，你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哭着冲了过去，想要拦住爸爸。可是，爸爸正在气头上，他用力一推，我便摔倒在了地上。我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疼痛瞬间传遍了全身。我抬起头，看着爸爸，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失望。

“你给我滚一边去！”爸爸冲着我吼道，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慈爱，只有无尽的愤怒。

我坐在地上，泪水不停地流下来。我看着妈妈，她正捂着被打的脸，默默地哭泣着。我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从那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冰冷。爸爸依旧整天喝酒，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妈妈则变得沉默寡言，整天以泪洗面。而我，对这个家充满了恐惧。我害怕回到那个充满争吵和暴力的家，害怕看到爸爸那愤怒的眼神，害怕听到妈妈那无助的哭声。

在学校里，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我，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不再和同学们一起玩耍，一起聊天，总是独来独往。我害怕别人问起我的家庭，害怕他们看到我眼中的悲伤和恐惧。

课堂上，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我却总是走神。那些曾经熟悉的知识，现在在我眼中变得那么陌生。我的成绩也因此一落千丈，老师找我谈了几次话，我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却什么也不说。

课间休息时，同学们都在教室里嬉笑打闹，我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依旧那么蓝，阳光依旧那么灿烂，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片黑暗。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孩子，孤独而无助。

有一次，同桌李明看到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便走过来和我搭话。“你怎么了？最近总是这么沉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关切地问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我挺好的。”

李明似乎看出了我的敷衍，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是好朋友。”我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回到家，面对爸爸的冷漠和妈妈的悲伤，我感到无比的压抑。我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着墙上的全家福发呆。那是我们一家人曾经幸福的见证，照片里的我们，都笑得那么灿烂。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变得那么遥远。

夜晚，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爸爸打妈妈的那一幕，还有妈妈那无助的眼神和我的恐惧。我在心里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我们的家会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一切回到从前？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爸爸依旧没有找到工作，他的脾气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有时候，他会突然对我和妈妈破口大骂，仅仅是因为饭菜不合他的口味，或者是家里的东西摆放得不够整齐。

我开始害怕夜晚的到来，因为每到夜晚，家里就会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爸爸喝酒时杯子碰撞的声音。而我，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流泪，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因为只有在学校里，我才能暂时忘记家里的烦恼。

学校里的活动我也不再积极参与，曾经热爱的社团活动，现在对我来说也失去了吸引力。我总是找各种借口逃避，我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仿佛我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有一次，学校组织了一场运动会。同学们都积极报名参加，大家都在为班级的荣誉而努力。而我，却独自一人坐在观众席上，默默地看着赛场上的同学们。他们奔跑、跳跃，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笑容。我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羡慕，却又觉得那一切离我是那么遥远。

“你怎么不去参加比赛呢？”班主任王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关切。

“我……我不想参加。”我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和老师说说。”王老师温柔地说道。

我抬起头，看着王老师那慈祥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多么想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她，可是我又害怕给她带来麻烦，害怕别人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后会嘲笑我。

“没事，老师，我只是有点累了。”我再次选择了隐瞒。

王老师似乎看出了我不想说，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老师，老师会帮助你的。”

我感激地看着王老师，点了点头。可是，我知道，老师能帮我的，也只是暂时的安慰，真正的问题，还在家里，还在那个被阴霾笼罩的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家的恐惧越来越深。每次放学，我都不想回家，总是在路上磨蹭，希望能晚点面对那个充满痛苦的地方。我开始羡慕那些家庭幸福的同学，他们可以在父母的关爱下快乐地成长，而我，却只能在恐惧和孤独中度过每一天。

我曾经试图和爸爸沟通，希望他能改变，能像以前一样，做一个好爸爸，一个好丈夫。可是，每次我刚开口，就被他愤怒地打断。他总是说我不懂事，不理解他的压力。我知道他有压力，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为什么他要把痛苦带给我们。

妈妈也变得越来越憔悴，她每天除了要面对爸爸的坏脾气，还要辛苦地工作，维持家里的生计。看着妈妈那日渐消瘦的面容，我心中充满了心疼和无奈。我想帮妈妈分担一些，可是我还太小，能做的事情太少。

在学校里，我也越来越沉默，同学们也渐渐地习惯了我的独来独往。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和我交流，我仿佛成了一个透明人，被这个世界遗忘在了角落。

夜晚，我常常会做噩梦，梦到爸爸又在打妈妈，我在一旁拼命地哭喊，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会发现自己满脸泪水，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家，曾经是我最温暖的港湾，是我最安全的避风港。可是现在，它却成了我最害怕的地方。我渴望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充满温暖和幸福的家，可是我知道，那已经不可能了。我只能在这黑暗的日子里，默默地等待，等待着那一丝希望的曙光，哪怕它是那么的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