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卡牌的来历

那还得追溯到19世纪初，阿杰的先祖陈龙，怀揣着闯荡美国的梦想，从广东老家漂洋过海来到纽约。在一个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傍晚，陈龙来到了布鲁克林区一座废弃教堂附近。当时风雪交加，他打算进去躲避一下。就在陈龙刚要推开教堂那扇破旧大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门边雪堆里好像躺着个人，几乎被雪完全掩埋了。陈龙心头一紧，赶忙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探向那人的鼻息，还好，感觉到还有微弱的气息。他迅速扒开那人身上的积雪，然后费力地将他抱进教堂。

这座教堂破败不堪，除了一个摆放着破旧耶稣像的大厅，旁边还有一间小屋子。屋子里有一张简易的床和一些陈旧的生活用品，看样子似乎有人居住，可却不见主人身影。陈龙猜测，这人可能就住在此处，进出时不慎在门口病倒了。他把那人轻轻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又在壁炉里添了些柴火，点上火，烧了一壶热水，给那人喂了两口。之后，他坐在床边，仔细打量起这位陌生人。

这是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容消瘦，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根胡须。他身上的衣服又薄又破，一看就是生活困苦之人。过了一会儿，那人缓缓苏醒过来。陈龙赶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感冒药，给他喂了两粒。那人靠着手撑着床板，慢慢坐了起来，发出一种略显尖细的声音，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先生，是您把我从雪地里救进来的吧！太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了。”说着，便挣扎着要下床给陈龙磕头。陈龙赶忙制止他，问道：“先生，您是住在这里吗？”

那人虚弱地点点头，指了指灶台边的破旧铁盒。陈龙走过去一看，铁盒里装着半盒燕麦片。那人说：“Sir，麻烦您帮我煮一下吧，今晚就留在这儿，咱们一起吃点燕麦粥。”

此时，外面已是漆黑一片，狂风裹挟着暴雪，呼呼作响。四周荒无人烟，陈龙心想，今晚怕是只能在这儿借宿了。等陈龙把燕麦粥煮好，那人精神好了不少，挣扎着下床，翻出几块腌制的咸菜，又在满是油污的平底锅里煎了四个鸡蛋。正当准备开饭时，他突然像想起什么，急忙冲出门，在雪地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旧酒壶。他把酒壶放在热水里温了温，然后倒出琥珀色的威士忌，热情地招呼陈龙：“Come on，一起喝两杯，暖暖身子！”

得知陈龙是从广东来纽约打拼的年轻人后，那人格外兴奋，打开了话匣子：“我叫Jack，以前在纽约的一个黑帮家族里做管家，干了十多年。”陈龙心里一惊，原来是黑帮的人，难怪看着有些神秘。Jack接着说：“后来家族倒台，树倒猢狲散，我也不愿再和那些江湖事有牵扯，就一个人搬到这废弃教堂住，靠着以前攒下的一点积蓄和偶尔打零工维持生活。今天下午去镇上买酒，回来路上就感觉不舒服，又碰上这鬼天气，好不容易撑到门口，就昏过去了。要不是遇到你，我这条老命今天可就交代了。”说着，Jack站起身，高高举起酒杯，“Chen，敬你一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陈龙连忙起身，摆了摆手说：“Jack，您太客气了。今天能碰上您，也是我的运气。您在黑帮家族干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惊险刺激的故事，今晚就给我讲讲呗！”

Jack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一边喝着威士忌，吃着燕麦粥，一边跟陈龙从黑帮家族的创业史聊到衰败的前因后果，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家族内部争权夺利的激烈场面，又兴致勃勃地谈起帮派成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那些不为人知的交易。这些江湖秘辛，让陈龙听得入了迷，大饱耳福。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陈龙才在Jack收拾出来的简易床铺睡下。

第二天上午，陈龙一觉醒来，看到Jack正坐在火炉边煮咖啡，手里还翻着一本旧杂志，房间已经打扫过，比昨天整洁了许多。窗外，阳光灿烂，狂风已经停歇，暴雪也已停止，金色的阳光洒在被白雪覆盖的街道和建筑上，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宛如童话般美丽。

Jack今天精神状态极佳，见陈龙醒来，满脸笑意地打招呼：“Chen，昨晚睡得咋样？”

“睡得可香了，自从到纽约后就没睡得这么踏实过。您起得真早！”

“我早起惯了，可没睡懒觉的习惯。”

陈龙穿好衣服，看向Jack问道：“您看书这么入迷啊，这么冷的天，看的什么书呢？”

“这书，你们正儿八经来打拼事业的年轻人估计不爱看。”说着便把书递给陈龙。陈龙接过一瞧，是一本名为《传奇扑克牌局揭秘》的旧书。书的封面是用高级皮革装帧的，虽然有些磨损和污渍，但仍能看出，皮革的质地和当初装帧的工艺都相当讲究。陈龙笑着说：“Jack，不瞒您说，我虽说来纽约是想干出一番事业，但平时最喜欢的，倒不是那些商业经，而是玩牌、健身这类闲事。”

“这么说，Chen你对玩牌肯定很有研究啊。今天虽然天晴了，但外面积雪太厚，出行不便，要不你就干脆在我这儿多住几天，咱们玩几把牌怎么样？我已经好久没遇到像样的对手了。”Jack说到这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他又笑着说，“平常没人跟我玩，我就自己跟自己玩，模拟不同的牌局策略，自得其乐，就像那些独自练习的高手一样，享受过程，不在乎输赢。”

陈龙觉得这提议太有意思了，他本来也不着急去四处找工作，初来纽约，还想多熟悉熟悉环境，时间充裕得很，便爽快答应下来。接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五百美金，说道：“Jack，我看你生活也不容易，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大款，但这点钱，就当我这几天的食宿费，你一定得收下。”

“Chen，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家里条件不好，没办法用好酒好菜招待你，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Jack，别跟我客气。咱们一见如故，你要是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也没法安心住下。”

Jack寻思着也是，自己这家里确实没什么能招待客人的，留下Chen，拿什么给他吃呢？犹豫片刻后，他收下了陈龙的钱。吃完早餐，Jack说道：“Chen，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拿这钱去买点好酒好菜，等会儿咱们好好玩几把牌，一决高下。”

Jack离开后，陈龙拿起《传奇扑克牌局揭秘》翻阅起来。书中记载的牌局并不多，开篇是19世纪一场轰动纽约黑帮的经典牌局复盘，接着是拉斯维加斯赌王的私人珍藏牌局、伦敦绅士俱乐部的神秘对决牌局、日本黑道家族的内部较量牌局、香港三合会的传奇牌局等等。这些牌局，陈龙大多闻所未闻，仅有的几个略有耳闻的，其玩法和策略也与平常大不相同。这简直是本绝世奇书！陈龙如获至宝，全神贯注地研读起来。看了许久，才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

午后，Jack采购回来。两人吃过饭后，便开始玩牌。陈龙向来以牌技精湛在朋友中颇有名气，可没想到连玩三局，局局输得一败涂地。Jack出牌神出鬼没，常常一张牌打出，就让陈龙惊愕不已，半天想不出应对之策。三局结束，陈龙深知自己的牌技与Jack相比，简直有着云泥之别。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从座位上站起，郑重地单膝跪地，对Jack说道：“Jack，您这牌技简直超乎想象，绝非一般人能及。要是您觉得我还值得培养，就请接受我这一拜，收我为徒吧。我甚至可以先不考虑事业，就留在这，跟着您学习牌技。”

Jack爽朗地大笑起来，一把扶起陈龙，笑着说道：“Chen，你不必这么严肃。我不过是个隐退江湖的老家伙，空有这一手玩牌的绝技，却连自己都养不富足。要是你真打算放弃打拼事业，一门心思钻研牌技，那我可就不敢再和你玩牌了。”Jack收起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不过，你这番话真的让我很感动。玩了几局牌后，我就知道你底子不错，脑子转得快，只要我稍微指点一下，不出三五个月，你肯定能超过我。再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昨晚想了一夜，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所以今早才拿出这本牌谱，看看你有没有兴趣。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把我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从这儿到曼哈顿也就几十公里，开车很快就到，离你找工作的黄金时期还有两个多月，你在我这儿住一个月，应该不会耽误你什么事。”

从那天起，陈龙便虚心拜Jack为师，以《传奇扑克牌局揭秘》为教材，刻苦钻研各种牌局玩法和策略，果然牌技突飞猛进。半个月后，他的牌技就有了质的飞跃，不再是以前的水平，打牌时的思路和技巧都进入了全新的境界。陈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陈龙就要告别Jack，前往曼哈顿找工作了。这天晚上，Jack郑重地拿出一个精致的木质牌盒放在桌上，对陈龙说道：“Chen，这是一副我珍藏了二十多年的扑克牌，现在送给你，就当是我们这段难忘时光的纪念。”

陈龙十分激动，双手接过这个复古风格的木质牌盒，看到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西式花纹，就知道这牌盒价值不菲。打开盒盖，里面的扑克牌质地上乘，图案精美绝伦，每一张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明显是扑克牌中的极品。陈龙满心欢喜，立刻挺直身子，恭敬地说道：“Thank you so much，Jack！太感谢您的厚礼了！”

“坐吧，坐吧。”等陈龙坐下后，Jack缓缓开口，“这副扑克牌，可是当年纽约黑手党教父唐·维托私人定制的。”陈龙听后，心里猛地一震。“唐·维托可是纽约黑帮史上最传奇的人物，他手段高明，头脑精明，在黑白两道都有极大的影响力，无人能及。那时的纽约黑帮争斗不断，唐·维托每天都在应对各种危机，神经时刻紧绷着。他闲暇时唯一的爱好就是玩牌，他的情人露西深知他的压力，每次唐·维托来找她，露西都会想尽办法让他放松。唐·维托爱打牌，露西就陪他玩。论牌技，唐·维托自然比不上露西，但露西每次都会巧妙地让唐·维托赢牌。当时黑手党内部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扑克牌，露西就叫她的哥哥安东尼去想办法搞一副顶级的牌来。安东尼花了大价钱，托关系找到了意大利佛罗伦萨的顶级工匠。”说到这儿，Jack顿了顿，往壁炉里添了几块干柴，房间里瞬间暖和了许多。Jack继续说道：“Chen，你知道的，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工匠，那可是出了名的技艺精湛，做出来的东西件件堪称艺术品。也许是露西的执着感动了老天，那年，佛罗伦萨郊外的一个老工匠偶然间得到了两块稀世材料：一块是顶级的象牙，洁白无瑕；另一块是乌木，黑得纯粹，没有一丝杂色。老工匠为了讨好安东尼，亲自挑选了最得力的助手，不计成本，打造这副扑克牌。牌做好后，见过的人无不惊叹。这副牌比市面上所有的牌都更显质感，图案精美绝伦，象牙白的牌面温润细腻，乌木制成的部分纹理独特，更关键的是，它的手感极佳，摸起来顺滑无比，打牌时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拿在手里四季恒温，握着它打牌，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安东尼给了老工匠丰厚的报酬，又找了米兰最好的设计师，打造了这个精致的牌盒，随后献给了唐·维托。唐·维托非常喜欢，就把这副牌放在露西那里。从那以后，唐·维托去露西那儿的次数更频繁了。唐·维托对露西的偏爱，让他的正室索菲亚和其他情妇们都心生嫉妒；安东尼也靠着妹妹在纽约黑帮里地位飙升。我因为一直跟着唐·维托，常去露西那儿，受她的影响，也爱上了玩牌。露西也常给我们讲牌技，为了讨她欢心，我就拼命钻研，还偷偷拜了当时纽约玩牌高手‘快手’乔伊为师，所以牌技也慢慢提高了。有一天，唐·维托心情大好，和露西玩完牌后，还在牌盒底部亲笔写了几句话。”Jack把牌盒倒转过来，陈龙看到上面写着：“The game is not just a pastime， but a journey into the depths of strategy and the human mind. Dec. 1950.”

“后来啊，”Jack接着说，“纽约黑帮那场大乱斗爆发了，敌对帮派火拼，唐·维托被人暗算了，露西也在混乱中丢了性命。当时整个黑帮内部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忙着逃命、争抢地盘，我也打算收拾东西离开这是非之地。路过露西的住所时，我看到这副扑克牌和那本《传奇扑克牌局揭秘》放在桌子上。那时候，大家眼里只有金钱和武器，根本没人在乎这些东西。我就顺手把这副牌和牌谱塞进了背包，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真的很开心能认识你这个善良又热爱玩牌的朋友。我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估计也没多少日子了，这副牌连同这本牌谱就送给你，也算是让它们有个好归宿。”说完，双手把牌和书递到陈龙手边。陈龙再次单膝跪地，恭敬地接过。Jack望着陈龙，认真地说：“曾经有个华尔街金融大鳄和赌场大亨玩牌，当时天才少年艾迪才八岁，在一旁看着。赌场大亨对着扑克牌顺口说了四句话：‘硬如纸牌，滑如牌面，赌如牌局，输如牌散。’艾迪马上就对了四句：‘硬如坚守，滑如应变，赌如逐梦，输如自省。’艾迪不愧是天才，小小年纪就能从玩牌联想到人生和事业。这牌道和世道、人道其实都是相通的。金融界传奇人物巴菲特也说过：‘The game of cards is not just about winning chips， but about understanding risks and seizing opportunities.’希望你以后慢慢体会这些牌中的深意，做一个有品德、有能力的人。”

Jack说到这里，情绪显得格外激动，而陈龙早已是眼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