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残酷过往
“我的天呐……”
在弥漫在两人眼前的迷蒙烟尘逐渐散去之后，一马当先走进门后的雷纳德终于忍不住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环视四周，并不禁低声呢喃道：
“你们罗斯家的先祖到底在这里杀了多少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克莱·罗斯缓步穿过大门，来到了雷纳德的身后，抬眼看向前方……
他的眼前是一片海——由无可计数的森白骸骨所堆积而成的海。
而在那片破碎的、无法流动的苍白海洋之下，则存在着一个早已废弃许久的可怖地牢——格里芬的日记中所记载着的暗黑地牢，罗斯家先祖用来屠戮所有敢于忤逆罗斯一族意志的可悲者的地方。
即便如今这座地牢早已废弃良久，但无论是那仿若杀人蜂的蜂窝一般密集、扭曲且窄小的监牢，还是那些锈蚀的、数目繁多的酷刑器具，都无疑在向那些不幸来到此地的目击者们无声倾诉着不知多少年前，存在于此地的血腥杀戮与残暴罪行……
坦白说……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有诸如地狱这一类的死亡空间，那么克莱眼前的废弃地牢一定便是其中之一……甚至名列前茅。
而在看到门后那凄惨而又可怖的死寂画面之后，克莱的眼底先是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诧之色，旋即便苦笑道：
“如果我说……我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的话，你会相信吗？”
雷纳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从骸骨表面所泛着的枯黄色泽来看，这一残暴罪行发生的时间无疑要远早于克莱出生时的那段岁月。
这是常年流离在外、不久前才返回祖地的克莱对此并不知情的有力佐证之一。
但真正让雷纳德选择闭嘴的是他作为被雇佣者所应有的识趣劲头。
他已经不是当年刚加入十字军时的那个疾恶如仇的圣骑士了，而是一位懂得为自己的雇主保守秘密并确保将其烂在肚子里的合格佣兵。
更何况……
经年累月的征战乃至冒险者生涯早已让雷纳德明白了一件事情。
作为能够稳稳压在中土世界诸多贫农乞丐身上贪婪吸血的统治阶层，坦白说……
无论那些以圣庭与国王为首的诸多领主在外表上来看究竟有多么光鲜亮丽，其精致衣装之下总会藏匿有阴暗沉重的可怕秘密。
正如国王的金冠总会掺杂有平民的血泪，那些次一级的贵族领主优雅的谈吐之中也总会混合有贫贱者的哀鸣……
对于从一介贫农逆袭成为圣骑士的雷纳德而言，他早已对此感到习以为常。
只是……
响彻在罗斯领的暗黑地牢之中的哀鸣未免有些太过瘆人了些。
“走吧，我们继续前进。”
就在雷纳德的眼神开始微微颤动之际，克莱的手掌却再一次地放在了他的肩头，用平静到感知不到一丝多余情绪的声音轻声催促。
旋即，雷纳德轻轻点头，小心地挺身向前——克莱·罗斯亦紧随其后，与其一同走进了那片洋溢着诡异与恐惧的苍白之海之中……
而随着克莱与雷纳德两人的不断深入，出现在克莱眼前的残酷景象也越来越多，让他这位有着多年冒险者生涯的死灵法师都不禁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单是看到那些极为残酷且近乎与其擦身而过的可怖刑具，克莱的心中就能隐隐浮现出曾经死在这座庞大且恐怖的监牢中的囚犯的凄惨死相。
更为变态的是，这座怨毒监牢的建造者还贴心地在每个用来杀戮与折磨的亵渎器具旁使用铁板详细且文艺地对其作了充分的介绍。
而在克莱作为死灵法师那变态的好奇心与过目不忘的天赋本领加持下，随着越来越多的可怖刑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心中也开始莫名浮现出了更多诡异的幻像……
【渡鸦的忏悔】
这是一座形如巨型鸟喙的铸铁装置，内壁布满了数百枚模仿渡鸦喙部结构的倒钩刺。
据说，这座刑具的发明是源自罗斯家族的某位先祖在观摩渡鸦啄食被吊死的尸体时的灵机一动。
受刑者被倒吊着塞入中空腔体，随着绞盘转动，刑具会以模仿鸟类啄食的频率开合。
更为可怖的是……这些倒刺并非直接穿刺，而是缓慢刮擦肋骨间隙的神经簇——正如乌鸦啄食腐肉时专挑柔软的内脏下口。
而受刑者往往在持续三日的折磨中因神经性休克死亡——这无疑是世界上最为残酷的刑罚，至少此时的克莱是这样想的。
在此之后，受过此刑的尸体便会呈现出被猛禽啃噬过的蜂窝状创口……
【叹息之梨】
但很快，新的发现便让克莱对于“最残酷刑具”的榜首究竟花落谁家而感到了一丝犹疑——特别是在他看到了叹息之梨的那一刹。
相较于渡鸦的忏悔，叹息之梨虽然因为其近乎“娇小”的体型而显得并不起眼，但在造就痛楚与折磨这一领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一个由黄铜所锻造的梨状器械——被发现于一具残破骷髅大张着的口中，闭合时仅有拳头大小，内部藏有二十四片刀刃组成的机械花瓣。
得益于其体型，这种恐怖的刑具可以被塞入任何可以容纳此物的人体入口之中。
而后，只需轻轻转动叹息之梨的尾部旋钮，那些锋锐的金属花瓣便会像贪食的食人花一般绚烂绽放……
更为阴毒的是……
在叹息之梨的每片刀刃上都带有倒刺螺纹——这意味着施刑者即使主动停止了旋转，受刑者的肌肉收缩也会带动刀刃继续深入。
即便是在此物早已蒙尘的当下，克莱也仍能清晰看到受害者的牙齿在叹息之梨的铜面上刮出的螺旋状划痕……
而像这样残酷的刑具还远不止克莱所看到的这些——在被无尽的骸骨之海所淹没的地牢遗迹深处，无疑还潜藏有更多的罪恶与血腥过往……
但无一例外的是……
这些刑具往往带有病态的美学追求——铜刺上錾刻的玫瑰纹、齿轮边缘的鸢尾花浮雕，以及铸铁框架上铸造的圣经箴言……